“关小姐……这天色已晚，我该回家了……”那人哭丧着脸哀求，“我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她才七八岁，如果我不回家陪着他，他会害怕的。”
我笑了笑，“没关系，你可以把你的住址告诉我，我会派人去照看你的孩子。”
他顿时没了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根本没有孩子，还是担心我会拿孩子来要挟他。“你也不用表情如此凝重，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我不会太难为你的。”
我看着林飒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戒备，从包里掏出了秦若雨的照片。“你那天拍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她？”
照片上的秦若雨穿着金色的礼服，黑色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闪光灯和礼服映衬着的是她胜雪的肌肤，温柔得水一样的女子。“这……我认不出来……”他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那天灯光太昏暗了，我又不敢开闪光灯，只能看着个大概，你放一张这么高清的照片出来……我真的不敢确定。”
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那这张呢？”
就剩下了最后一张，是秦若雨出事后的照片，紫色的礼服上面满是泥泞，脖颈上的鲜血像是花瓣一样凋零。这是夹在那份实践报告里的照片，按理说是不应该单独存放的。这……他看了一眼立刻别过脸去，“太吓人了……”“这紫色的礼服和你拍的照片是同一个款式，你仔细看一下，究竟是不是你那天见到的女人？”
我拍着他的肩膀，后者却拼命的闪躲，战栗不止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我……我真的只不过是一个小记者，你就不要难为我了，关小姐。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你去问厉文轩先生岂不是更快，那天他就接待了一个人……”一个人？那天明明是他的生日聚会，哪怕是他不愿意，他的父亲也会趁机邀请众多宾客前来庆祝，怎么可能只会邀请一个人？“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只有那一个女人进了那栋房子？”
他点了点头，“这样蹊跷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后来无论我怎么等都再也没有别人来了，我以为是你们小情侣之间的约会……”那虽然不可能是约会，在我翘首以盼的时候，他却偷偷会见了秦若雨，难道侵犯秦若雨的人，便是厉文轩吗？当年对我说过的情话，如今又转回了我的耳朵里。“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对什么人如此上心过，反而在遇见你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期待着见面。”
“我不会说那些天花乱坠的情话，我只能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你将会是我最珍爱的妻子，这个世界上我最尊重的人。”
“……”这些当年慰藉心灵的话语，如今却成为了催吐剂一样的存在。喉咙抑制不住的干呕，我抚了抚胸口，才微微轻松了些。“关小姐，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把我的手机还回来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我，“只需要把我那部黑色的还给我就好，那上面是我女儿记下的唯一的联系方式。”
他表情认真，看起来不像是说谎，可是他应该还没有到有一个七八岁女儿的年纪，我半信半疑地掏出了手机。他讪讪地接过来，熟练地拨通了一串号码。约摸过了几秒钟就听到了孩童清脆的笑声，“爸爸！你是要回家了吗？”
他脸上的局促削减了些许，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宝贝，爸爸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回家呢，你要乖乖听保姆阿姨的话，我回家的时候给你带乐高积木好不好？”
“怎么还不回家呀？我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看到你了。我们下周亲子运动会，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对不起，爸爸太忙了，总是赶不上你的运动会，你不要生爸爸的气好不好？”
他轻声地哄劝着已经生气的女孩，脸上是难以形容的愧疚，我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故事还没有结束。伸手抢过了那部手机，我笑着说，“你是哪个不听话的小朋友？让爸爸如此的为难？”
“你……你是妈妈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涵涵立刻爬了过来，抢过了手机就喊：“才不是你的妈咪呢，这是涵涵的妈妈。”
眼看事情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走去，我趁机挂断了电话，记者叹了口气，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会心地把手机塞给了涵涵，转移他的注意力，以求片刻的清净。“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请务必全部告诉我。”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蹊跷，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忘记……那个女人最后是被人抬出来的……”抬出来？以秦若雨的身手居然是被人抬出来的？“她受伤了吗？”
“不清楚，他们把她抬到了外面的车上，只有那一辆车……然后他们就带走了她。”
他们？“他们是谁？”
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不敢说出来，记者抬起头，小声地说：“是几个男人，很魁梧。”
“别说了……”林飒猛踩刹车，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我……可以走了吗？”
记者怯怯地看看林飒又看看我，林飒把头发扎了起来，转过头，“你明明知道蹊跷，为什么不报警？”
“我……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而且那……那是厉文轩……”“你知道那女孩儿最后遭遇了什么？”
林飒凑过来，一把抓起他的领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怯懦，断送了一条命？”
“林飒……”我轻轻地攀上她的手臂，“罪该万死的人不是他，我们要做的是还给她一个公道。”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公道，我要做的事情，比还给她公道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