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主府的独孤柔不知不觉的穿过了人流拥挤的长街,走到了京城之中最为著名的别离桥上,她站立在桥上凝视着平静的湖面,轻轻的拨动着手上的佛珠,让自己的心能稍稍平静一些。“什么,你说太子跟严家小姐私通,这严家小姐不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吗?”
“哎哟喂,小点声,你想被杀头吗?我是听我一个侄子说的,说太子跟严家小姐私会被人撞见了。”
“怎么回事,快说说。”
“听说是二皇子收到一封信,说是太子跟严小姐在郊外私会,二皇子本来是不信的,谁知在一旁的三皇子嚷着要去看看,最后拗不过他就去了,这一去竟然发现他们真在那儿私会。”
心绪刚有些许平静的独孤柔听着刚刚走上桥的两名身着布衣的男子,低声议论着自己一手造就出来的闹剧,本该是得偿所愿满心欢喜才对,但是不知为何却高兴不起来。等两人走后,独孤柔心里有些莫名的堵得慌,刚想转身离开,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桥下正准备走上来的孟景云。‘她听到了吗?她肯定听到了。’‘他听到了吗?他肯定听到了。’双目相对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孟景云先开了口,“独孤小姐,可有空陪我走走。”
独孤柔本想拒绝,但是看到孟景云眼中的黯然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开口道:“乐意之至。”
两人一前一后的绕着河边散步,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暗了,路过的一些商铺都开始点了灯笼,独孤柔走在孟景云的身后,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孟景云本就单薄的身子更加消瘦了一些。上次见他不过是小半月前的事,那时候的他身子虽然称不上健硕,但是却也不似如今这般单薄。独孤柔这般想着,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愧疚,她从不认为自己选择报仇是错的,也知道这样做会伤害无辜的人,但是一想到姑姑的惨状,她就做不到看着仇人逍遥法外,比起仇恨来说,这一点点的愧疚根本阻止不了她。“独孤小姐。”
独孤柔被孟景云的呼唤声拉回来现实,有些呆愣的仰头看着回头看她的孟景风,“怎么了?”
孟景云指了指湖面上的水中映月,看着独孤柔笑道,“你瞧。”
独孤柔有些不解。孟景云接着道,“水中月与天上月瞧着没什么不同,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你会因为看见水中月因湖水波动而若隐若现,就担心天上的月亮也会消失吗?”
独孤柔摇了摇头,“不会。”
“我亦不会。所以,不必为我担心。对我来说与严薇的亲事本就非我所愿,如今这样倒是卸下了我一桩心事,至于世人的言论,无非一时口舌罢了,我还受得起。”
独孤柔有些惊讶于他的豁达,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听完他的话之后自己的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正在这时有个女童手里拎着几个荷花灯走了过来。“公子,给小姐买个花灯吧。”
女童仰着头看着两人,独孤柔知道她定然是将自己跟孟景云两人误会成在河边幽会的有情人了,一时间有些尴尬,脸上微微泛红,刚想拒绝,孟景云却已经掏出了银钱买下了女童手里的两个荷花灯。女童开心的跑走了,孟景云拎着两个荷花灯递到独孤柔面前,“中秋节快到了,云起没什么好送独孤小姐的,两盏花灯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独孤柔不知所措的看着孟景云,在孟王朝有个默认的规矩,中秋佳节男子送女子花灯,寓意‘余生愿为你明灯’,是用来表明心意的。女子若是接受,便赠与一个绣着丝萝的荷包,寓意‘妾本丝萝,愿托乔木’,表示自己愿意将余生托付与男子。“抱歉。我……”独孤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景云捂着嘴抱着躲到了一旁的树后,她挣扎的想要推开孟景云,孟景云却抱得更紧了一些。她着急之下咬了孟景云一口,孟景云吃痛的吸气但是手却没有放开。“哥哥,你等等我。”
独孤柔被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定睛一看居然是容倩,那么被容倩喊着哥哥的人应该就是容家的麒麟儿,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容柏,容竹石了。这也太巧了些吧,孟景云刚跟自己表白,转眼间就见到了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未婚夫。独孤柔这才明白孟景云为什么拉着自己躲起来,这个时候要是被容柏跟容倩看见自己跟孟景云孤男寡女在这里,难免会损及自己的清白。另一头的容倩好不容易追上容柏,开口就是一句质问,“哥,你真的准备要娶独孤柔吗?”
容柏不悦的皱起眉头,看着眼前毫无一点世家嫡女风范的妹妹,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容倩,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容倩此时哪还有心情去管这些,“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娶独孤柔。”
“我娶谁,父亲都管不了,你又有什么资格管,做好你的容家大小姐就好了,其余的事情别去掺和。还有,少与和硕公主接触,你没那个脑子,到时候出了什么事,父亲跟我都救不了你。”
说罢容柏挥袖朝前面走去,容倩气的直跺脚,直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远了。等两人都没了身影,孟景云才松开手,被放开的独孤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孟景云被自己咬出血印的虎口,“抱歉。”
孟景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抱歉的,换做是我,我下手只会更狠,你这样很好。”
孟景云说完后又看了看刚才因为慌乱而掉在地上的荷花灯,有些遗憾的开口道:“可惜了。”
随后又目光真诚的看着独孤柔接着道:“中秋佳节我再补送给你,可以吗?”
独孤柔微微撇过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已有心悦之人。”
嘴上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独孤柔难得的有些心虚,但是除了这个借口自己再也没有更好的借口可以拒绝他了。孟景云有些失落的问道:“是容柏吗?”
独孤柔的脑子突然短路了,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着“不是”,说完之后都想给自己来一棒子了,说什么不是啊!就应该说是啊!这下子好了,一个假未婚夫,一个追求者,还有个心上人,这下热闹了。孟景云看着懊恼的独孤柔不由得笑出了声,独孤柔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我笑你,也笑自己。”
孟景云捡起地上的荷花灯,有一盏花灯仅仅是边缘有些破损,但是另一盏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或许是刚才慌乱之下被他们两人中的一人踩了一脚,直接破了一个窟窿。“你知道吗?今日之前我从不碰花灯。”
“为何?”
孟景云看着独孤柔,十分认真道:“这是秘密,只有我未来的夫人可以知道。”
这句话像极了登徒子的浪荡话,但是看着孟景云的神情,独孤柔莫名的相信了他的话,“既然如此,便不必告知我了。”
孟景云自嘲的笑了笑,又将目光投向了他们面前的湖水上,此时的天已经全黑下来了,白日里看着清澈碧绿的湖水,在夜色下黑的有些可怕。孟景云没再说话,独孤柔则是无话可说,两人沉默了良久后,独孤柔率先开口道:“二殿下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就先离开了,孤男寡女夜半独处终究是不妥当的。”
“我送你。”
“不必了,我怕授人以柄。”
说罢独孤柔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孟景云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