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渝年把她拉在怀中,怀里的女孩却颤抖的愈发厉害,他紧紧抱住姜绒绒,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哄着。车悄悄关上车门,充当临时司机的赵霖已经不敢看后视镜了,副驾驶上的陌生助理也纯情到面红耳赤。正想发动车子,突然有人敲响车窗。赵霖忙得拿了顶鸭舌帽带上,陌生助理犹豫了一下,摇下一点车窗,冷着脸问窗外的林老四还有什么事。“那位姜小姐的伤,实在是在下没长眼!合该给姜小姐道个歉。”
他全然不似方才的嚣张,嬉皮着一张脸隔着车窗对小助理点头哈腰。听着林老四的笑声,姜绒绒脑海中全是尖刀递上自己脖子的冰冷,和手摸到血的粘稠...她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景渝年像是察觉到这人和姜绒绒的伤有关,稍稍推开她,姜绒绒忙去抓他的衣领,紧紧揪住不敢让他动弹。耳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比起报仇,她更想远远逃离这里。小助理本可以让他直接滚,可他也是男人,知道这时候景总想怎么做,于是回身看向景渝年,无声请示是否把这人留下,给姜小姐出口气。景渝年的西装外套被姜绒绒紧紧拽着,他轻轻瞥了一眼副驾驶的车窗,静默的眼睛寒冷如冰。他最终也没对林老四动手,压低了嗓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滚!”
一股寒意涌上林老四的脊背,景先生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无数种恐怖的猜测在林老四心头缠绕,他脸色愈发惨白,忙的去敲车窗求饶。两位助理马屁拍到马腿上,同样脸色惨白,哪里还敢再让他有机会惹怒景总,在林老四的惊恐求饶声中驱车远离。那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姜绒绒脑海中一片空白。景渝年阴着脸薄唇轻抿,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她的颤抖中一次次加深了这个拥抱。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才渐渐哭出声来。“你怎么来了?”
良久,姜绒绒才慢慢平复了心情,哽咽地问。景渝年松开她,皱眉盯着她耳边的伤口。一条浅浅的口子从耳边滑到下巴处,脖颈及领口有大片血迹,看着很是吓人。“车上是我哥的人,他想见你。”
景渝年拿出医药箱,戴上眼镜小心地给她处理伤口,声音还带着几分冷冽:“不过他脾气不好,还是别见了。”
姜绒绒睫毛微颤,随即偏了偏头,把脸隐藏在阴影中,藏起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翳。她垂眸,摸着耳边的伤口轻嘲:“确实脾气不好,手下人脾气也坏得很……”正在她脸上擦拭血迹的棉签忽地一顿,姜绒绒余光里瞥到景渝年垂着眸,薄唇轻颤,像是想说什么。她心一紧抢着开口:“你哥为什么想见我?还伪装成西门厉的手下。”
说完才反应过来,景渝年和他哥关系也没多好,甚至差得很,不至于替他说话。“厉少跟我哥有宿怨。”
景渝年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随口道:“大概是因为听说厉少多了个妹妹,想见见,顺便给厉少找点麻烦吧。”
姜绒绒果然被他的话吸引,她眨眨眼,果然这两个人一有事就往对方身上推。这一分神,浸了酒精的棉签就怼了上去,姜绒绒疼的直吸冷气。浸了蒸馏水的棉签在姜绒绒伤口附近轻轻擦拭血迹,景渝年有点近视,戴着眼镜还是靠近了些,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姜绒绒只觉得被吹到的地方麻麻的,不禁眯起眼来,似乎连恐惧都抛之脑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景渝年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西门厉到底做了什么让景渝盛发了疯般的出动所有人手,接到哥哥要对姜绒绒动手的消息时,他甚至以为是赵霖背叛了。伤口不深,消毒的时候还是很疼,姜绒绒不自觉地轻颤。她今日才知从前看过的小说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的伤害不是她耍些小聪明能躲过去的,系统一直督促她学法律确实是唯一正解。“景渝年不可能每次都能来救你,好好学习才是王道啊!”
系统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考上大学后忽然没了高考压力,加上主线剧情短暂的蛰伏,姜绒绒属实懈怠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耳边这道伤口能不能让她长点记性。姜绒绒像是听进去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上课,全然忘记了对景渝年刚生出的几分眷恋。人独立久了,就会渐渐忘记可以依赖别人。系统给她洗脑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不是一点氛围感就能摧毁的。景渝年全然不知面前这个翻脸无情的女人已经不再眷恋他,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教授的司法课上的刑事案例,再加上一点点幻想把疯批男主送入监狱的场景,激动地直发抖。景总还以为她惊魂未定,找出一张毛毯贴心的给姜绒绒裹上,淡淡地讲起西门厉和他哥的旧事。“厉少和我是同学,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从来没听说过两人有什么龌龊。”
姜绒绒从幻想中回神,瞬间有了兴致。这不就是新手村NPC在讲述故事背景吗,不用做任务就能白嫖信息,那可就很nice了。人形NPC景总:“他们第一次矛盾应该是在高中毕业后,我哥的成年礼上。他跟厉少的妹妹定亲,厉少不同意。”
“等等。”
姜绒绒打断他,“西门厉是被领养了吗?”
车窗外的夜景飞速变换,景渝年轻轻点头,雕塑般的面容在暗光下像蒙上一层薄纱,语调平静无波。“那时谁也不知道他是领养的孩子,我们圈子里有很多家族集团的继承人,都是很早就出来社交,基本都互相认识。但姜家的孩子被保护的很好,西门厉——他随母亲的姓,他在上中学后才主动接触了这个圈子。至于他妹妹,直到与我哥定亲,圈子里的人才知道姜家还有个女儿,却仍然不知她的名字。只知道人还在上学,暂时不希望被打扰生活。”
景渝盛的未婚妻?姜绒绒想起孙秋宁说过的话,她忽然问:“你哥哥的未婚妻,也跟她妈妈姓吗?”
景渝年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转瞬恢复平静:“没有,她随父姓。厉少是因为儿时硬要跟母亲姓,小孩子脾气臭,姜伯父拗不过。”
姜绒绒挑眉,是巧合吗?这位景先生的未婚妻和情人都姓姜呢。“你继续,继续。”
她用毛毯把自己裹做一个球,眼里闪着八卦光芒,活脱脱一个爱听八卦的女大学生。见她不害怕了,景渝年冷冽的眉眼也逐渐缓和,用聊八卦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后来故事就开始狗血了,又有一个女孩被接回姜家,原来厉少和我哥的未婚妻都是姜家收养的孩子,姜家的亲生女儿在一岁时被拐走,十九岁才找回来。”
姜伯父就这一个亲生的孩子,自然疼惜。竟硬生生把西门厉逼出家门。至于那个收养的女孩,世人只知道姜家女儿和景家长子订了婚,定亲的人悄无声息的换了,谁也不知道。”
“后来呢?”
姜绒绒清亮的眸子泛着冷光,紧紧盯着某处,像是在出神。景渝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后来我被送出国,过了几年家里出事,父亲又把我接回来推上总裁的位置。那时西门厉已经离开S市,姜家亲生的女儿早已悄无声息的取代了收养的女孩,以景家未婚妻的身份接手姜氏。而被收养的‘姜小姐’竟然就消失了,鲜少有人知道她存在过。”
他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赵霖处扫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赵霖像是察觉了这目光,一滴冷汗从额角缓缓滴落,却不敢去擦。当年他身在局中,竟没留意那件事多么隐秘,在警局门口轻易道出,怪不得景总后来亲自试探他。这双被豪门收养的“兄妹”,一个被逼走,一个被悄无声息的取代了身份。姜绒绒光听这段豪门往事就感觉心里发寒,不自觉地裹紧毛毯。那位“姜小姐”不就是另一版本的真假千金吗?被豪门夫妇当寄托心灵的玩具养了多年,一朝亲生子寻回,宠爱、身份全成了泡影,后又遭到景渝盛的囚禁虐爱。如此凄惨,怪不得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放不下她。她不仅是西门厉同命相连的“妹妹”,还成了景渝盛的白月光,许倩如的意难平。当年景渝盛趁火打劫囚禁了被收养的“姜小姐”,把人虐死后精神失常,被父亲放弃,由弟弟接手公司事务。于是弟弟景渝年成为新任总裁,西门厉混成黑道大佬,联合许倩如一同复仇,才形成了当下的局面。姜绒绒把剧情脑补全了,笃定地用肯定语气问系统:“那故事主线就是和景渝盛的虐恋,暗线是替男主白月光伸冤,揭穿真千金恶行?”
“你先问问真千金是谁吧。”
系统冰冷的声音传来。姜绒绒以为系统跟她一样好奇,就问景渝年:“你说,那位亲生的小姐后来接手了姜氏,她现在呢?”
景渝年淡淡道:“她成了唯一的赢家,在我哥失势后亲自来我家退婚。之后继承了姜氏全部股份,现在仍在管理姜氏集团。”
他语气平淡中带了一丝冷意,好像之前口口声声“许姐姐”的不是他。说到这里,景渝年眼中隐隐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说来也好笑,姜氏集团两个明面上的继承人,竟没有一个姓姜。当初她被一对中学教师夫妇收养,回来后说养恩重于生恩,没有改姓名。碍于姜家权势,也没谁敢乱嚼舌根。”
他靠近,黑眸深沉,示意姜绒绒打开手机:“你可以搜一下,网上应该有照片,她叫许倩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