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谁会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碰到了这种事,他赶紧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马上送医院,我先去开车,你把人背到门口……”“5!”
他宁瓦蹲下身体将奶奶背在后背上光着膀子就往出跑,乔巴同样什么都没理的冲向停车场,在现场,包括裁判在内的所有人都傻了,谁也没见过比赛中眼看就要赢的一方如此匆忙的离去。“4!”
他习惯性了数一声,旁边的裁判在擂台下喊道:“还数什么啊,从愣神到喊出4这个数字,十秒都过去了。”
裁判也没经历过这种事:“那现在怎么办?”
“按照正常比赛程序宣布结果。”
裁判懵了,这结果如何宣判?你说桑坤赢了?桑坤在地下躺着呢;你说他宁瓦赢了吧,这小子已经跑了……“赶紧啊,判他宁瓦比赛胜利。”
裁判听见这个声音在擂台上高喊:“我宣布,比赛结束,胜利者是,他宁瓦!”
呜!!观众席上嘘声四起,这些泰国本土拳迷对他宁瓦赢得比赛的事实没有异议,可对这小子又赢了比赛的结果很是不满。不过,这时他宁瓦已经没时间去理会那么许多了,眼看着乔巴那台破皮卡停在自己面前,他迈步就冲上了车,在后排座扶着奶奶的身体呢喃着:“忍住,奶奶千万要忍住,不能睡,咱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嗡~乔巴差点没一脚把油门给踩碎了,那台浑身都响的皮卡哀嚎出随时都可能散架的声音从MAX体育馆冲向了公路,奔着芭提雅最大的医院驶去。因为乔巴记得他宁瓦说过这位老人身患绝症,生怕去了小医院在无法治疗的时候还要转院耽误最佳治疗时间,所以宁愿多跑一些路程也要求个稳妥。这台车停在了代表泰国最高水平的曼谷医院芭提雅分院楼下,乔巴都没来得及熄火拉了手刹就从车上蹦了下来,他和他宁瓦一起抬着这位老人往医院里面床,幸好,这家医院早就习惯了接待这种重症患者,看见眼前这两个人急匆匆的进来,竟然有护士赶紧拖过来一张可以移动的病床,还叮嘱道:“家属马上去办理手续,然后到急诊找我们。”
那乔巴还能说什么:“你看着老人家,手续我来办。”
他拖着条瘸腿开始在医院内外不停的跑,先把车停到停车场以后又回来办手续,等一切都利索了,这才去了急诊,结果,急诊那边说病人已经送去拍片子检查了,又开始去找人,忙了个焦头烂额。“喂?周道吗?你总算接电话了……什么,你是席丽卡?周道呢?赶紧让他接电话,告诉他,出事了。”
乔巴找人的过程中给老周打了个电话,毕竟这帮人里周道现在是最有钱的人,他和美国拳王的那场比赛可是没少赚,这个时候不出来救急还等什么?结果乔巴好不容易在医院的走廊里找到了蹲在墙角发愣的他宁瓦时,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这孩子脸上的急切情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大夫怎么说?”
他宁瓦低着头,全身上下只有嘴唇在蠕动的说道:“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医院现在唯一能做的……”他没哭,但是泪水就在这种情况下滴出了眼眶:“就是给奶奶注射一些吗啡,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减轻痛……痛……痛苦。”
最后几个字出口,他宁瓦的嘴唇都在颤动,像是嘴上的肌肉已经彻底松散,完全拦不住口水似得,让唾液都流了下来。呜~他宁瓦想哭,这个时候用手狠狠捂在了嘴上,连悲伤都抑制着。乔巴叹了口气,一把将这个孩子打墙角拽了起来,用力搂在怀里,不得不残忍的说道:“别哭出声来,让老人走的安详点吧,实在忍不住的话,去门口嚎两嗓子,有事我喊你。”
从他宁瓦的肩膀向病房里看去时,乔巴看见了病床上躺着的那位老人,老人面色惨白显得疲惫不堪,在说不清是梦境还是昏迷的未知环境里紧闭着双眼。他也怕,怕他宁瓦的哭声惊动了想要休息的老人,怕那位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走的不踏实。“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吧,起码让老人离开的时候有家里人在身边陪着。”
乔巴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他宁瓦默默的接过手机,拨通电话后只说了一句:“爸,我奶奶不行了。”
随即握着手机转过身,用手臂抵在墙壁上,将头埋在臂弯处,泣不成声。“人在哪呢?”
他宁瓦的父亲是最先赶到的,等在病房前看见了自己儿子的样子,在往病房内瞧了一眼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个男人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每次母亲不舒服到极限,不得不来医院检查时,大夫都说:“老人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不过是减免痛苦而已,这些药对病情于事无补。”
那时,谁也没觉着死亡会如此接近,近到,你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地步。这早有预料的事情发生在他宁瓦母亲眼前时,她是如此的意外,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奶奶来看我的比赛……”碰。他宁瓦的母亲抬腿就是一脚踢了过去:“你有病啊!你奶奶能动么,你让他去看你的比赛?她病的有多重你不知道啊你!”
谁都清楚的是,就算是他宁瓦的奶奶不去看那场比赛也很有可能会在家里出事,那时家中的其他孩子都在上学,这两口子在上班,他宁瓦又在打比赛,结局很可能比现在更惨。但,当这件事发生了,如此不可控的发生在他宁瓦的比赛现场,他就成了被发泄的唯一目标。“别打了,这根本就不怪他宁瓦,医生说老人家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乔巴说了一句公道话,可这句话说出口,他宁瓦母亲好不容易找到的发泄口就算是彻底被堵死了,这个女人和他宁瓦的父亲一样别闷着、默不作声的走向了床边。人们在死亡面前就是显得这么无力,这个时候恐怕再也没有谁能说出‘世间无我不值一笑、世间无我不值一哭’的豪言壮语了,能安静着沉没已经是一种很强烈的忍耐。周道在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终于赶了回来,当他连跑带颠的出现在走廊门口,他宁瓦像是终于看到了可以卸下防备的城墙,径直扑到了老周怀里‘哇’的一声嚎啕了起来。那时,乔巴才看懂这种憋闷有多伤人,当他转回头,再次看向他宁瓦的父母时,原本目光里是有些许责备的,责备这对儿当父母的有什么事都往孩子身上推时,那责备说什么也表现不出来了。因为,他宁瓦起码还有一个可以扑过去的怀抱,这二位,连站在他们面前替他们面对死亡的母亲都即将失去,一旦这位老人离开,站在死神最近处的,毫无疑问将会是他们。谁又能在这种情况下,不保持沉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