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周道面前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话,老周还拿他无可奈何。正在尴尬间,安在墙角一点点挪到了赵明远身旁,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那一刻,这胖子像是一块化了的冰……“你知道今天早上我有多高兴么?”
他转过头看向了周道:“我连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说完了要怎么得瑟都想好了!”
赵明远一句假话都没说,如今他是真的疼,疼的胸口发闷,想明白一切都是为什么。“你不该骗他。”
这是乔巴说的,他说完也叹了口气。安紧随其后说道:“可我能怎么办?”
“你们谁还记得在拳馆吃饭的时候,当席丽卡和周道出去散步以后回来的样子?关于我的事,只和席丽卡一个人说过,可老周那表情让我觉得全世界都像是知道了。我可以怎么办?等到哪一天他忍不住了,告诉赵明远以后这个胖子将我赶出家门嘛?”
安蜷缩起身体,抱着膝盖靠在赵明远腿旁,一寸都不愿意离开的哭了。“我什么都没和赵明远说过。”
周道小声嘀咕了一句。安根本不信的回道:“你们俩是哥们儿!”
赵明远猛然清醒过来:“这意思是,咱们这群人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乔巴怕他原地爆炸一样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给我闭嘴。”
赵明远站了起来,瞪着周道,又扭回头瞪了一眼安:“你们俩可真行啊。”
安在地上伸手拉了一下赵明远起身后垂下的手,近乎乞求的说道:“相信我,我没想骗你。”
“可你已经骗了!”
“那根本不是故意的!”
安解释着说道:“周道去找播求训练的这段时间我就没踏实过,既怕他回来把这件事说出来,又怕他在曼谷那边忍不住直接给你打电话,这才求了席丽卡去找他……”老周恍然大悟,原来席丽卡出现在播求家的农场竟然不光是为了看自己。难怪,他会带着根本不想离开芭提雅的小曼妮去那边待那么久,这里边全是对安的愧疚,怕自己将两个女人之间的秘密说了出去。“可那又能怎么样?我还是放不下心,每天在你睡着以后都把你的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生怕自己错过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信息。”
赵明远傻了,这几天去超市总会听见送货员的抱怨,说给他打电话就没有一回打通的,当时赵胖子也忙,没时间检查手机,还以为手机坏了,准备忙过了这一段时间去换一个,哪曾想,一切的缘由竟然都出在这。“即便如此,我还是安稳不下来,深深恐惧着你一旦知道了实情的那一天到来。”
安拉着赵胖子的指尖:“直到今天早上,我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想试试你到底是不是希望和我结婚,可你立即就答应了,还专门去买了戒指,那一刻的幸福,你们所有都感受不到,我只想在那种幸福里多呆一会,那怕一分钟也好。”
赵明远傻了,他仿佛看见了安的恐惧,看见了这个女人为了测试自己的反应越陷越深,最终不可自拔。“我以为把结婚证领回来自己就能踏实了,可谁知道忐忑不安的心情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加严重,这结婚证完全没有如同所想的那样变成一副枷锁将我们牢牢绑在一起,而是像一把刀,把两个人之间的裂痕割的越来越大。”
安咽了一口唾沫:“那时,我才知道自己不能隐瞒下去了,在瞒下去会疯的。”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了,更分不清善恶,所有人都陷入了密密麻麻的线团里被紧紧缠绕其中。赵明远伸手把安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她的泪如泉涌:“你知道吗?”
安以为赵明远要原谅自己了,很顺从的听着,任凭对方的胖手穿过发丝抚慰在脸颊上。“如果你直接告诉我实情,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会告诉你站在这儿的、是我赵明远深爱的女人,不是她的家庭、生育能力、经济能力或者其他任何狗屁东西。”
赵明远稍微停顿了一下,那股如魔炎滔天的愤怒消失了,就在安觉得风吹云散一切都得到了缓解时,最了解男人的周道却莫名察觉到了一种撕心裂肺:“我会抱着你,安慰着你,和你说只要你还在,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赵明远没多说一句这样的话安就放松一份,而周道,则像是用手指扣在悬崖上,每多一个字就要松开一根手指。“我现在完完全全明白老周干嘛非得把自己绑在道德制高点了,因为,那是最省力气的活法。”
他突然松开了安的手,连搭在对方脸颊上的手指都毫不留情的收回说道:“我们分开吧。”
安懵了,刚才不是好好的么?说了那么多暖心的话,不是应该要原谅自己了么?“为什么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询问着,但声音却根本没有喊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面对你的谎言,更不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去分辨身边的女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话音落下,赵明远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这一次,谁也拦不住他。“老赵。”
周道想要去拉赵明远的手,可这个胖子猛然把手抬起,反应速度超乎寻常的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向了周道:“别动。”
他走了。安刚刚止住的泪水瞬间决堤,周道顾不了两边儿的给乔巴留下一句:“看着她。”
随后迈开步追向了赵胖子。他 一路追到了小区楼下才算是从那辆奔驰车旁看见了对方的身影,那时,赵明远正要伸手去拉车门,当车门打开一条缝隙时,周道‘碰’的一声又把门给推上了说道:“你干嘛呀。”
“对不起。”
赵明远转过身郑重其事的和周道说出了这三个字。“有毛病吧,跟我道什么歉?”
赵明远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解释道:“在出狱以后,我欺骗了你,当时我觉得没什么,直到今天,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骗了我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这不是愤怒,是被侮辱了。她觉得你就像是一个傻子,可以随意将你耍的团团转,实际上呢?你只是在这个方向根本不设防而已。”
赵明远叹了口气:“当初你也一定是这种感觉,我跟你道歉。”
还真没有,周道可是在赵明远身前设下了一道道关卡,只是这小子太精了,连窜天带遁地的实在没防住。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他只能拦在车前问一句:“你真打算就这么放弃了?”
“你们俩可是在那小岛上九死一生才活到今天,经历了两个人各自隐藏在心底的伤疤一步步给对方疗伤,好不容易俩人都痊愈了,这点磕磕绊绊就要分道扬镳?”
赵明远斜了他一眼,问道:“不然呢?”
“当初你不也是甩手离去,把我自己扔在了酒吧么?”
“那不一样,你可不是我媳妇。”
赵胖子刚要瞪眼,周道赶紧伸手揽着他的肩膀说道:“这当初啊,你和那位由于经济条件没能走到一起,说白了不还是在困难面前你自己选择了放弃么?”
“我告诉过你什么来着?生活给你提出的要求叫成长,比如没钱你就不能拥有好的医疗,没钱你就不能说话有底气,没有能力你就赚不到钱的时候,你是怎么干的?人家怎么要求就怎么来呗,不然谁惯着咱们呢?”
“可到了最亲近的人这儿,人家让你睡觉之前洗脚、早上起床刷牙、饭前便后要洗手怎么就成了磨难了呢?”
“这不一样。”
赵明远还在辩解。老周都没让他说完:“哪不一样?”
“当年你在步行街拉皮条的时候,没人判你死刑吧?不管是泰国的法律还是心底的道德是不是都放了你一马,这不是生活么?怎么轮到人家安犯错了,你就一棍子把人打死?是,她骗你不对,你骗我的时候,我有没有把你扔到岛上自生自灭?”
“我们都一样,看见别人踩了钉子扎的直叫唤就是笨,自己踩了钉子就边喊疼边骂‘谁这么缺德’,到头来钉子还是钉子,你最多算是做到了下回走路注点意,往后这钉子该扎谁还扎谁,可你 要把钉子拔了呢?”
“谁都能从这条路上过,看见你拔钉子的人,都会记得你的好儿。”
他伸手指了指楼上:“现在,那颗钉子在那,一个叫安的女人等着你去拔。”
说完话,周道拍了拍赵明远的后背,掏出电话给乔巴拨通后说了一句:“和安说,赵胖子这就回去……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赶紧下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