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太太去世,江盈烧纸,耿陌抗着棺材,才让这些人把嘴闭上。也渐渐的接受这他们,至少不排斥。后来传出耿陌给沈泽腿打断的传闻,也只是传闻,并没得到当事人证实。他们开始对这犊子心里有些忌惮,见面会挤出个不自然的笑脸。但后来为了小犊子,耿陌只身闯矿上!这一次确实震惊了所有人,让他们知道这犊子确实像传闻一样,有股子狠劲!再加上有李利琴的出现,都开始传他是走某些不光明的道,忌惮之心更加浓重。有些家长甚至在夜里吓唬哭泣的孩子:再哭,再哭让耿大坏蛋给你带走!那孩子果真会乖乖的把嘴闭上。耿陌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名声,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影响力。但是在矿区,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的工人眼里。可能一时想不起来老李家和老刘家中间是谁家,但一定知道,耿陌那犊子住在胡同最里面。其实想想,最广大的基层也挺可爱,背后吐唾沫的事这帮人,嚼舌根子的也是这帮人。当然,如果一嘴巴打上去,过后说好的也是这帮人。江盈并没跟着来,耿陌独自走过去,路上总有人对他点头打招呼,他也会笑着回应。除非是在危急情况下,要不然他都是以友好的形象示人,略显友善。甚至还有两个大妈还拉住他胳膊,说他最近脸色不对,一定要增加营养补补……被拽的头皮发麻。耿陌低头看着自己,身材隐隐有些发福的迹象。好不容易脱离了两位大妈的纠缠,走到沈天意家也是一屋子的人,得有二十几位。客厅里站的满满都是,屋子里被抽的烟雾缭绕,如同一群受惊的羔羊抱团取暖。其实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很多种可能,大致已经把老沈要问的都想明白。刚走到门口,房门就被人推开,是矿上一位年轻工人,还打了声招呼。“耿陌来了…”沈天意这老头是有时候护犊子,但他能在矿上安稳干这么多年,为人坦荡是必然的,属于拿得起放得下型的。“沈叔,你找我?”
耿陌笑着问道,走进了门。顿时,一屋子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上次张牙舞爪拎镐把要揍他的人露出谨慎眼神。一些自认为有正义感的人还有些许鄙视,年轻小伙是崇拜,形形色色,非常复杂。“来,进来说。”
沈天意走上前来,看上去很亲密的抬起胳膊迎了下,随后转头对这些人正色道:“拆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都在这也想不出来办法,先回家,我跟耿陌谈点事,剩下的以后再说。”
他还没退休,能聚集到他家的多数都是这些年跟在他屁股后面讨饭吃的老哥么,对他惟命是从。人群哗啦啦的从门口涌出去,路过时还会对耿陌点点头。沈天意把他请到内屋,沈泽也在家,这会儿正在炕上看着商神王的传记。“随便坐。”
老沈指了指炕上,随后抬手一巴掌呼在了沈泽脑门上,有点怒其不争的意味。板着脸道:“你去泡两杯茶拿上来,不务正业!”
“你不让我…”沈泽正看得荡气回肠!突然被拍了一下才缓过神,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耿陌站在旁边,面色顿时僵住。他对江盈不死心,并没能彻底忘记。仗着是在自己家里,小子壮着胆子问道:“你来干什么?皮子又痒了是不是?”
“呵呵。”
耿陌咧嘴一笑,没应声,抬腿坐到炕边。风水轮流转,以前沈泽的高领毛衣让他羡慕不已,现在不是冬天也穿不上那种东西。他只知道穿着短袖的沈公子,已经沦落为给自己端茶倒水的角色。“倒水去!!!”
沈天意声若洪钟的吼一声,给沈泽吓得一哆嗦。小子随后恶狠狠的瞪了眼他,不得不灰溜溜走出去。老沈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烟,白色皮的,上面只有几个红字,写着“府衙专供烟”几字,拆开放到耿陌面前。而耿陌已经不是刚刚进城的土老帽,对这种东西也不会惊叹。就在一个星期前,会所来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掏出烟也是白盒的,那上面带帝辛国标的那种,比这个要高级的多。“家辉的事儿,你听说没?”
坐下来后,老沈开口问道。“听说一点。”
耿陌缓缓应道。事情很简单,就是竞选矿长失利,都说人要拥有多大赞美,就要承受多大诋毁。当初吹嘘他,要成为矿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矿长那批死忠,现在都开始骂他!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个倒插门女婿还想当矿长,让他当都丢人。耿陌对此唏嘘不已。“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老沈重重的吸了口烟,随后说道:“你也不是外人,我也就跟你实话实说了,这件事有内情,老矿长是因为身体不好退休的,要不然能一直干到现在,因为他确实开创了矿场的辉煌时代,大家也都服他,退休也都是深居简出,吴家辉能爬上来跟他有关系,但没直接说话。”
老沈话锋一顿,又道:“可就在半个月前,老矿长突然走了,在家里走的,没人知道,正赶上换届这个节骨眼上,他姑娘熊全娣怕事情传出去,影响家辉的前程,就一直压着没说。给老矿长放家里用冰块降温,防止尸体腐烂,后来有人带着礼品去探望,事情才漏出来。都走一个星期了,人啥样就不说了…现在都知道吴家辉没选上,可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件事一旦抖出来,他俩能被活活打死。”
耿陌听完呆若惊雷,第一反应是畜生!不管是在华夏,还是这帝辛国,都讲究个入土为安。熊全娣竟然让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冰块里过头七?!第二反应是,这娘们才是真狠,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最后的反应则是:利益这种东西太TM可怕了!“我当时听到这事跟你反应一模一样!”
老沈心里五味杂陈,可能他距离那天很远,但世事无常谁也说不清楚。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想着,沈泽那王八蛋能不能那样做?还没放到冰块里就觉得浑身冰冷。只要是人,就有妥协的时候,所以他现在对沈泽好了很多。不想上班就跟家呆着吧,这就是妥协的表现。“不知道怎么评价。”
耿陌犹豫半天,这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确实!”
老沈点点头,随后正色道:“小耿啊,我今天来是有正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唉,沈叔跟你直说了吧,由于家辉的影响太恶劣,所以我这个原本没希望的人,很可能往上走一步。选举拖延下来,跟拆迁也有关系,都是影响的问题。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懂,所以上面的眼睛也在看,我这个老头子有没有能力平稳解决?”
“不能影响推进官府的进程,我懂。”
耿陌一针见血的回道。“是啊,如果拆迁搞出大事,我等了几十年的机会就会付之东流,前一段时间我特意问了下关内的拆迁,都没那么平稳的,所以我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耿陌抬头看了他一眼……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要杀鸡儆猴,拿自己威慑别人。自己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人物,今天居然能让他沈天意带着几分苦口婆心的味道说话?!“沈叔,有话就直说,我听着呢。”
耿陌没有小人得志的挺起挺起胸脯,还保持原有的姿态。老沈想了想,直接说道:“我看刚才来开会除了说话那帮人,旁边跟着你弟弟,还有个玩刀的人,会上有威胁的意思,也有其他意思。沈叔知道你现在在会所当经理,想着能不能与秦老板说说,在推进的过程中,尽量避免磕磕碰碰。”
耿陌犹豫了下没回应,抽出烟点了一支。如果放在平时,能让老沈忌惮秦强,也就是身上不光彩的手段。可现在看标语上就能知道端倪,老沈也不得不低姿态。“你放心,叔不能让你白说话。”
老沈说着,回头从刚才沈泽的枕头下面抽出一个牛皮信封,很鼓,看上去怕是会有一万两。拍着他的肩膀:“这银票你先拿着,算是帮叔个忙,成与不成,算是咱叔侄俩的关系。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能成事,就是现在困在这了,如果有阵风刮过,你肯定能飞起来!”
耿陌缓缓摇头:“不是银子的事,拆迁的事我已经不参与,现在说话有些唐突,而且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问题。沈叔,我要是能办这钱就收了,但真的不能办,我也不能伸手。”
他是真的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光明磊落的沈老爷子,居然也会这样?不过转念一想,这事也不多稀奇。人嘛,都需要两张脸,一张是人前的,一张是人后的。自己尚且在烧烤店装傻子,况且走了大半辈子的沈天意?老沈并不知道会所内部内幕,自然也不知道拆迁本身就是两方的矛盾点。在他看来耿陌在那个圈子里,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儿,说话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之所以拒绝无非就两点原因:银子没到位,关系没到位。沉默了下,他拍着自己大腿诚恳道:“陌啊,你叔在矿上呆了这么些年,第一届没上去,第二届没上去,这……整整过了六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