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未央。村子里火光冲天,马背上的男人们发出肆虐的笑声冲出火海,带走了整个村子的粮草和女人。为首的少年黑发墨衣,脸上戴着半张金色镂空面具,露出一双漆黑狭长的眼。其余男人们紧随其后。路上,男人笑道:“楼兄弟,这次多亏了你,让兄弟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女人和粮食都弄到手了。”
身后笼车发出小小呜咽,在夜幕里显得尤为清晰。少年不语,甚至连头都没回。于浩洪收了笑容,“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行至半路,整个队伍停下来,这些人很谨慎,宁愿用夜明珠来照亮也不生火,食物也只吃自带的馕饼和水。他们不待见他,楼落槐也不硬凑,直接盘膝而坐。忽而听见男人兴奋的声音:“大哥,这里有个丑丫头,漂亮的咱留给大当家,这又黑又瘦的就留给兄弟们开开荤。”
男人嘴里发出淫笑,一步步逼近笼中少女。少年眼睛都没睁,面对这样的场面他早就司空见惯。被男人包围的少女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看他们如同看待死人一般,神情漠然。不挣扎的少女,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色令智昏,少女的衣襟被解开,还未窥其衣物下的娇容,就被一阵乌鸦叫打断,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似孩童啼哭,又似女子哀嚎。众人一时间不约而同的看向大哥。于浩洪也察觉这声音诡异,还是冲着男人们摆摆手:“行了,不过几声乌鸦叫,何必这么紧张。不过眼下不是玩女人的时候,先关起来,日后有的是机会。”
大哥不容置疑的命令,少女被重新关进笼车。她不紧不慢的扣好衣服,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落在了不远处打坐的少年身上。夜半,乌云遮住月亮,众人闻到一股极浅淡的异香,随之那乌鸦叫声越发刺耳,叫的人心烦躁不安。终于有人忍受不住,大吼着持刀冲进密林深处,向着声源处追去。片刻后,林中归于平静,只传出阵阵腥臭。于浩洪感觉事情不对劲,不敢冒昧前行,只能冲着林中呼喊:“大杨……大杨,你没事吧。”
好一会林中传来大杨的声音:“放心吧大哥,我没事,我在林中打死了一只成年野羊,让兄弟们进来帮我抬上一抬。”
于浩洪听见大杨没事,心下松了口气,虽然不甚赞同,却还是挥手让几个兄弟进林帮忙。派进去的几人进林后却久久未归。没等于浩洪开口,林中传来这些人的声音:“大杨说的没错,这羊确实美味,大哥你们都快进来,和我们一同享用。”
于浩洪顿觉事情不对劲,不容拒绝的命令:“你们现在立马出来,不许逗留。”
林中无一人回应,只有不断咀嚼吞咽的声音。大杨声音逐渐陶醉,自顾自的说着:“大哥,这可是两脚羊,这羊天生食肉,常年奔走山间,肉质极鲜,错过可就遇不上了,快进来啊,我们一起尝尝。”
林中的声音不断劝说他们入林,林外的人也不敢冒然前往,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天色将亮,楼落槐睁眼,眸中冰凉,似是一潭死水,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年,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老成。“清点粮草,准备出发。”
有人开口:“大杨他们还在林中。”
少年冷漠直言:“他们已经死了。”
于浩洪什么也没说,但少年越俎代庖,直接发号施令,让他尤为不满,要不是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他早让这少年沦为兄弟们的身下玩物。其他人也不满起来,闹成一团。于浩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场面得以控制,他说:“你既然知道,为何在进林时不拦住他们。”
楼落槐抬眸:“山主只要我运回粮草,其他事情与我无干。”
于浩洪气恼,手掌化拳袭向他,少年眼都不眨,以手格之。草,这少年的胳膊到底是什么做的,不过用手挡回他的拳头,都令他手臂麻木生疼,若真与他对上,只怕都落不得好,难怪大当家放心让他跟来。楼落槐丢下一句:“如果不怕死,尽管进林寻找。”
当时男人们喊的声音谁都大,真要让谁去,都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一个个声都不敢吭。于浩洪再三思索,最后咬牙下令:“所有人收拾东西,避开林木,立刻离开此地。”
“你们要抛下我们了吗?你忘了我们是兄弟啊。”
大杨的声音渐渐歇斯底里,甚至念起当初歃血为盟的誓词,“兄弟结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身后林中人一遍又一遍的吟唱当初的誓词,声音嘶哑又悲壮。直至天色大亮,那声音也渐渐平息。这才有人出声问道:“林中的到底是什么?”
一下子失去了几个兄弟,比起悲痛,众人更多的是害怕,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于浩洪说:“大家还是尽快赶回黑风岭,以免再生变动。”
听到黑风岭,笼中少女神色有了变化,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那黑眸的主人只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阿娇却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她蜡黄的肤色和少年的白皙成了鲜明的对比。少年垂眸看她,笼中的少女长的并不漂亮,但五官却出奇的精致,尤其一双眼睛,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少女声音清脆软糯:“我饿了,能给点吃的吗?”
又是一个想依附男人的菟丝花,找上他,算是找错人了。他说:“等饭点。”
“你们关着我们,却不给吃食。就不怕我们会饿死在路上吗?”
少女仰着头,似在控诉绑人者的罪行。她那漂亮的眼睛兀自蒙上一层水汽,看起来楚楚可怜。“我只负责粮草,不负责女人。”
楼落槐冷漠的抽回衣角,转身离开。少女眨巴眨巴眼睛,失败了吗?少年走后,阿娇收起怜人的神情,认真的思索起这群人的来历。若这些人真的来自黑风岭,那还真是个棘手的事。黑风岭隶属锦阳城,它本是座四面环水的空山,数年前被一群马匪抢占,后改名为黑风岭。此地易守难攻,就连城主大人也无计可施,好在多年来双方也一直相安无事。此刻,马匪在囤积粮草,可是要有什么变动。阿娇兀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一介平民百姓,管这个做什么,不过她倒是好奇,黑风岭真的像传闻里说的那般恐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