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朕?”
虽在问,却说的极为肯定。慕云倾也不反驳,眸光愈见冰冷,“既然知道我想起了一部分记忆,皇上就该有所准备。”
“好心奉劝皇上一句,日后还是小心些,若不然,何时被人切了脖子,都未必能察觉。”
所以,她想起来的,偏生是他对她做的那些错事?秦景煜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上天就对他如此不公?明明可以重来一次,却又被秦萧寒捷足先登,为什么?秦景煜赤红着眸子,压抑半晌,才又心平气和的继续和慕云倾说道:“朕让你见那老头儿一面。”
慕云倾面无表情的随他去了原来的皇子府,正殿内建有一座密室。看着那道直通地下的阶梯,慕云倾心脏砰砰砰的狂跳,紧张的手心浸汗。上一世的记忆里,这个师父是除郡宁侯府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慕云倾一步步的向下移动,速度却越放越慢。她有上一世的记忆能认识师父,可师父,哪里还能认得她?这般想着,阶梯已经到达最后一节,慕云倾一抬眼便看到斜靠在牢房内的聂宏和。聂宏和穿着破烂的蓝衫,神情恹恹的,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儿,若细看,才能看见那老头儿另一只手里正逗弄着蛐蛐。这老头,恶趣味当真是一点都没变。慕云倾猛地红了眼眶,此时的聂宏和仿佛有感应一般回过头。他震惊的望着慕云倾,眼底的情绪没有陌生,反倒是深刻的熟悉感。“师……师父。”
她小声呢喃。聂宏和紧抿的双唇竟开始微微颤抖。谁能想到老头儿他活了大半辈子,竟还能遇到这样离奇的事。从一年前开始,他总是梦到自己收了一个徒弟,梦里的细枝末节纵使醒了他也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一见到慕云倾,聂宏和才惊讶的发现,他梦里喜欢的不得了的小徒弟,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了。“你,你叫我什么?”
聂宏和颤声道。“师父。”
慕云倾在心里说了一句,却又担心吓到聂宏和,只嘴皮子动了动。“你在这里面,过的……”“好个屁。”
聂宏和破口大骂。他也不管这个小徒弟认不认得他,反正他是认定这个徒弟了。聂宏和从牢房的缝隙里将手伸出去便扯了慕云倾的衣领。“你这臭丫头,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把为师丢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年多。”
“你瞅瞅,这里又臭又脏,为师连个澡都不能洗,为师能好么?”
“师父。”
慕云倾震惊出声。师父记得她。紧随而来的便是万分欣喜,慕云倾忍不住落泪,嘴角颤了几次,都没能再说出话来。聂宏和哪里受得了小徒弟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慌忙松手。“别哭别哭,是为师激动了些。”
“只要你不哭,为师下次做了药丸儿,一定先给你尝尝,好不好?”
在聂宏和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话,对慕云倾来说何尝不熟悉。慕云倾忍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哽咽,她千想万想,从不敢奢望上一世的人,有任何一个还记得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弄的聂宏和头疼不已。他挠着头,总觉得是自己吓到慕云倾了,连忙压低声音,“乖,我是想收你做徒弟的,不是故意要吓唬你。”
“你若不认,老头儿我,我下次再收也是一样的。”
“谁让我做了那个该死的梦呢。”
慕云倾听着他的话,仿佛寻到了真相,仰起头说道:“认,我认。”
“师父,云倾也做梦了。”
秦景煜还站在门口的位置,见到两人如此亲密,不禁冷声说道:“该回去了。”
现在主动权还在秦景煜手里攥着,慕云倾也没逆着他。“师父,你先别急,待我安排好,便救你出去。”
“急什么。”
聂宏和眸光不善瞥了眼秦景煜,“你可不要为了师父做傻事。”
“出去找牛正元那个家伙,让他来救师父。”
慕云倾默契的递了一个眼神给他,便想转身出去,可这会儿聂宏和却忽然往她嘴里丢了一颗药。“臭丫头,学艺不精,真给为师丢脸。”
慕云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能感觉出来,这颗药是帮她恢复记忆的。聂宏和一生尝千种草,试炼万种药,解个余毒倒也是轻轻松松的。秦景煜依旧想知道慕云倾与聂宏和的关系,担忧慕云倾反感,便也没有多问,只回去后命人追查此事。慕云倾留下了聂宏和的小玉杵,头也不回的回了凤栖宫。秦萧寒还在,却是睡着了。聂宏和给的那颗药,许是药劲儿太大了,没过多久慕云倾便虚汗涔涔、头晕目眩。勉强在床榻上寻了一个位置,沉沉的睡着了。一整个晚上,慕云倾都在胡乱的做梦,今生的,前世的,所有梦交织在脑海里,炸的她头疼不已。秦萧寒是被她痛呼的哼唧声吵醒的。瞧见慕云倾梦魇的模样,秦萧寒的心瞬间揪成一团。“云倾?小丫头?”
他意图叫醒慕云倾。慕云倾立刻钻进他怀里,“不要,救我,啊!”
秦萧寒沉着脸,喊道:“萧溟。”
于是远在宫外的赵太医就硬生生的被萧溟从被窝里提到了凤栖宫。赵太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的九王妃竟然变成了当今的皇后,诊脉的过程吓得双手轻颤。“王爷。”
他瞥了眼慕云倾,斟酌着用词,“九王妃并无大碍。”
“她体内多了一种药,正在帮她清着余毒,这药价值不菲,且有强身健体的作用。”
“许是王妃之前的身体太弱,才会有些受不住药性。”
虽是这般说,秦萧寒的面色依旧不见好转。他不开口,赵太医便颤颤巍巍的不敢起来,直到双腿跪的麻木不堪,他才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王爷,这药若是尽数被王妃受用,她这身体不出一月便好了,也就不用再长时间调理。”
担忧秦萧寒未曾听见,赵太医又补充一句,“可以,绵延子嗣了。”
秦萧寒眉尾挑了胰腺癌,不动声色的让萧溟将人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