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医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做事情谦虚、低调，却又果断、落落大方，关键是这个小伙子的诊断水平极高。 高到连她这位妇产科的顶级专家都要忍不住为他喝彩的程度。 从周灿走过来，到最后给出诊断结果，全程无尿点。 干脆利落，而且诊断思路极其清晰。 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拳秀腿’不知道强多少倍。 周灿与那些浮夸、虚荣心作崇的年轻医生相比，简直就是一股清流。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敢肯定，也只是根据患者的一些情况，以及我个人的临床经验予以推断。我认定她的原发病灶可能在胃部，主要从四个方面来论证。第一，肿瘤的形成不是一两天，而需要较长时间的孕育，突破身体的多重免疫保护才能最终长成一颗肿瘤。她的卵巢瘤不但数量多，而且体积不大，说明肿瘤细胞从它处扩散到卵巢的可能非常高。”
周灿不慌不忙的解释着自己的辨证思路。 “第二，容易发生在年轻女性身上的卵巢肿瘤类型无非就那么几种。比如内胚窦瘤、无性细胞瘤、畸胎瘤。可是她的卵巢瘤并不是这几种，它处转移过来的概率再次升高。”
“第三，患者的疼痛区域在胃部，卵巢瘤一般只会导致下腹部疼痛。根据肿瘤的转移特点，从上到下转移或者平行转移更为常见。所以，我认为胃部发生肿瘤后，没能及时查出，最终转移到卵巢的可能更大。比如克鲁根勃瘤，就是来源于胃肠道肿瘤的转移瘤。”
“最后一点，患者有恶心，呕吐，反流等症状，也间接证实她的胃存在问题。胃部肿瘤一般容易被患者忽视，隐蔽性高，查出的机率小。很我胃部肿瘤患者一经发现就已经是晚期。”
周灿把自己的论断依据一一陈述出来。 听完后，要不是场合不适宜，张碧华主任都想给他鼓掌。 “周医生的诊断分析，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如果你们愿意，我立刻给你们约个胃镜查一下胃部。如果原发病灶真的在胃部，你们需要做好较坏的思想准备。”
张碧华主任先给家属与患者打好预防针。 等会就算最坏的结果出来，也能让她们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们同意查胃镜。张主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还这么年轻，孩子都还没有断奶……”女孩的母亲说着说着，哽咽到无法再说下去。 泪水却是在眼眶里打转。 女患者更多的是恐惧和慌乱。 这种灾难发生在任何一位病人身上，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别哭别哭，疾病不可怕，我们只要坚强，乐观，勇敢，就有机会战胜它。”
张碧华主任赶紧安慰女患者的母亲。 杨婵也是摸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给家属。 给患者约了胃镜，让她马上去做胃镜检查自是不提。 馨香妇幼医院因为诊疗业务急剧萎缩，病人很少，做各种检查几乎都不需要排队。很快就能做好，并且拿到检查结果。 田院长此刻并没有陪着图雅医院的专家们在要诊大厅内，而是坐在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内透过窗户观察着门诊大厅内的情况。 说真的，请图雅医院的专家们过来坐门诊，他的内心相当忐忑不安。 既紧张又期待。 他更害怕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目前来看，专家们的到来并没有带来想像的人气火爆。门诊大厅内依然冷清。 换作任何一位院长，看着一座好好的医院在自己的管理下变得越来越差，心中肯定不好受。 田院长的内心有着极深的负罪感，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让馨香妇幼医院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只是任何事情都是搞坏容易做好难。 一个碗，打碎它只在一瞬间。 想要烧制出一个碗，需要数十道工序。从选定胎泥，到配制泥胎的配料，然后再到制造碗坯，再把它烧制出来，然后上釉，二次烧制。 这里面的任何一道工序失误都有可能造成烧制失败。 馨香妇幼医院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整整用了七十多年才有了来之不易的局面。结果因为一起医疗事故，使得这家医院到了濒临倒闭的边缘，着实让人痛心。 田院长急切想要挽救馨香妇幼医院的心情下，此时周灿有如鹤立鸡群的出色表现也就更加让他关注。 就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光。 “那个年轻医生是什么来头？看着似乎挺厉害的样子。”
站在田院长身后的院助，摇摇头“我也不认识这个年轻医生，只认识图雅医院的那些成名人物。还有就是那位海归博士杜冷。当初抢杜冷这个特殊人才的医院不在少数，杜冷却是一头扎进了图雅医院。他不愧是高智商，高学历的人才，看来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这才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已经升为主治医师。”
海外名校毕业与博士学历，足以让杜冷远比一般的医学生更容易出名。 关注他的医院更是不在少数。 只是此时此刻，他与周灿比起来，多少有些相形见拙。 周灿实打实的诊断出了一个较高难度的病例，而杜冷却还在那里高谈阔论，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别看那些围在杜冷桌子前的患者和家属尽皆露出崇拜表情，但是这些人可不是跑到医院来听医生讲课的。杜冷如果不能治好他们的疾病，很快就会被抛弃。 周灿帮着两位主任医师诊断完这个病例，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 杨婵盯着他，眨巴着眼睛道。 “一年多不见，没想到你的诊断能力提升到了如此高度。而且我发现你的基础医学知识比以前渊博多了，我记得这个以前是你的弱项才对。”
被她如此夸赞，周灿却是淡然无比。 “错觉，那都是你的错觉，懂吗？”
周灿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是格外开心。 基础医学知识一直是周灿的弱项，可算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次。 几百个日日夜夜的苦读，恶补短缺的基础医学知识，好处也渐渐开始显现。 无论是在手术间，还是门诊室，又或者住院病房内，基础医学知识的运用都是必不可少。 随便用个药，都得有扎实的基础医学知识支撑。 否则，开出的药很可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甚至有可能闯祸。 杨婵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他。 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对周灿的话显然是不信的。 周灿与史副主任回到自己的座位后，继续遇冷。 患者看病就是这样，头部效应明显。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几乎所有患者都会优先找名气大的医生求诊。 这时，杜冷已经完成了两例患者的诊断。 倒也不是说他一定把病查出来了，而是给患者高谈阔论一番，开了检查，让患者去做化验与检查。这时，一名十分肥胖的妇女在家人的陪伴下，较为艰难的走了过来。 她行走时真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仿佛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保守估计，这个女的至少有两百七八十斤。 估计她吃饭都不一定能看到自己的手，低头想要看到脚尖，那更是一种奢望。 身体胖成这样的人，不管男女，首先肯定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父母的过度宠溺，自己对饮食的放纵，体重超标后仍不愿意节食，才会最终长成超级大胖子。 “总算来了一个找咱们看病的患者。”
史副主任盯着那个过度肥胖的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过度肥胖其实也是一种病。 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肥胖者从瘦子长成胖子较为容易，敞开肚皮吃喝，缺乏运动，很快就能找成胖子。但是想要从胖子变回瘦子，却需要付出十倍以上的努力。 过程非常艰辛。 这也是市场上的减肥药那么畅销的原因。 吃减肥药的人明知道对身体有害，仍然花高价买回家吃。为的就是从胖子变回瘦子。 特别是女性，过于肥胖会让自己的形象受损，变丑，找工作，谈恋爱全都会遭受挫折。 “杜博士，请您帮我们女儿看看，她睡觉的时候，睡着睡着，呼吸突然就停了。特别吓人。”
肥胖女子并没有走到他们这一桌，而是到了杜冷的桌子前。 这种呼吸突然暂停的疾病，其实要看呼吸科更好一些。 不过人家就是冲着海归博士的名头而来，周灿与史副主任还真只有羡慕的份。 “海归博士的名头还真吃香。”
史副主任有些酸酸的小声说道。 “不然为什么很多人都想要去国外留学渡金呢！”
周灿倒是从来不觉得留学生一定厉害。 对于海外留学生，他保持一颗平常心对待。 真正凭实力被名校录取的人，到了海外刻苦学习，拿到相应的学位，这种海外留学生那是真的有本事。属于世界级的顶尖人才。 他们学成后想要回国，国外的称民局会非常热情的挽留他们。 还有一种，就是花钱到国外镀金，有些也就读个一两年，混个研究生学历。 因为这一类学生在国内想要考研太难了。 通过这种曲线提升学历的方式，较为容易的获得研究生学历。然后再回国找工作，进大厂，大的国企。 这种人的学历水份很大，本事可能还不如国内正儿八经的本科生。 杜冷目前的表现来看，应该属于前者。 确实有一定真才实学，不过因为性格太过骄傲，再加上回国后优越感很强，所以导致他不怎么务实。 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个花架子。 那名超级肥胖的女病人看了一眼诊桌前的塑料凳子。她有些犹豫。 长时间站立对她的身体消耗很大，走了这么远，早就想坐下歇歇了。 只是这张薄薄的塑料凳，怕是经不起她的‘压迫’。 “给那女的找张结实的椅子送去，等会压坏了凳子是小事，人摔伤了，几个人都不一定能扶得动她！”
田院长一直站在二楼的这间办公室内看着门诊大厅的情况。 一看那个女病人想要坐那张塑料凳子，他顿时被吓得不轻。 好在现场的女护士很机灵，赶紧劝阻肥胖女子让她先站一会，马上想办法给她找张椅子过来。 很快，医院的护工送来了一张铁椅子。 看上去还挺结实的。 肥胖女子扶着坐了下去，周围的人看得一阵担忧，大家在替那张椅子担忧，怕被她压坏。 事实上，椅子在她坐上去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杜冷第一次接诊这种超级大胖子，显然被对方的‘气势’所慑，表现得有些不自信的样子。 “你好，能说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睡着的时候呼吸突然暂停的吗？”
“不太记得了，大概是在三四年前开始吧！也带着她到大医院做过不少检查，吃了一些药，但是没什么效果。”
家属是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妇，男的把手里提着的资料袋放到杜冷面前。 里面有各种检查单。 杜冷拿出来查看了一遍。 “她出现睡眠时呼吸突然暂停的情况啊，很可能与她的肥胖有关，而不是神经系统方面的问题。由于过度肥胖，会导致咽部横截面积减少，颈围明显增加。随着她的颈部脂肪沉积，最终会导致上气道变得越来越狭窄 。睡着以后，咽部的肌肉张力会发生变化，从而导致她出现气道被堵住，呼吸暂停。”
杜冷看完检查资料后，又给患者大致检查了一遍，然后给出了结论。 不可否认，他的医学知识相当渊博，水平也不差。 给出的理由非常有道理，就连周围的医护们听了都是连连点头。 只是这次，家属似乎不太买账。 “杜博士，您说的这个原因，我们在其它医院诊治时，那儿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已经做了手术改善气道。我女儿的病情有一定改善，不过有时还是会出现呼吸暂停。”
家属述说道。 “没看到你这资料袋内有手术相关的资料和病历啊！”
杜冷刚才把资料袋内的资料扫过一遍，要是有患者的手术记录，他早就看到了。 “嗯……手术做了快有四年多了，相关的资料早已经遗失。”
女子的母亲赶紧在旁边解释。 “是这样啊！我再帮她看看！”
杜冷又鼓捣了一阵，显然找不出肥胖以外的第二个病因。 “要不这样吧，我给她开个增强CT与支气管镜检查。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后，再做进一步诊断。也有可能是手术效果未达到预期，或者手术后身体继续增胖，导致气道重新变窄都有可能。”
家属出于对他的信任，爽快同意了。 于是开了检查申请，去做检查去了。 周灿与史副主任一个求诊的病人都没有，闲得发慌，刚才一直看着杜冷给这个女子诊病。 从家属描述的病情，以及女子行走时的喘息声，还有她那老粗的脖子来看，周灿觉得这个女子在睡眠过程中出现呼吸暂停很可能与气道的关联不大。 能引起这种症状的原因非常多，如果只是被表面的肥胖症状所惑，就会如同执烛不自明。 等她做完支气管镜，看看结果就清楚了。 无论是先前那位卵巢瘤患者做胃镜，还是这位肥胖女子做支气管镜，都需要禁食四到六个小时。 做支气管镜一般采用局麻，风险较低。 估计要等到下午才能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