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筝走得干脆,头也不回往前,其它人都跟在她身后,尤其是林晴,紧追不舍。她生怕林南筝走得太快,万一抢先走进院子,再出什么变故。“林南筝,你真的不怕吗?”
林晴低声问。林南筝偏头看了看她,“我有什么好怕的。”
林晴眼睛里闪着怨毒的光,“你少装了,我就不信你不怕,你明明知道,爷爷根本不喜欢你和你妈!”
“是吗,我不知道,”林南筝轻笑,“你这么清楚,看起来他经常找你啊!可是我听说人死了不是应该恨谁才找谁吗?哦,对了,不如你问问你妈,看有没有什么亏心事?”
林晴一怔,心生警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都不是信这一套吗?”
林南筝斜了她一眼,“林晴,你最好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着,也想想你要是输了你们全家去哪,你妈估计会掐死你吧?”
她不等林晴回答,又笑了笑,“不过,你要是带他们都去方硕家住县里,没准儿他们就不怪你了。就是不知道方硕愿不愿意。”
“你……”林晴气得说不出话,这时已经到了院门外,林南筝推了她一把,她撞在门上,门也没有锁死,只是虚掩着,她一直子被推进院里。“你得先进去呀,省得有什么差错又给了你耍赖的借口。”
林南筝嘲讽道。林晴拍拍身上的土,“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这时后面的其它人也都到了,众人让老支书走在最前面,这一路上遇见不少人,有马春菊和林老太这两个大嘴巴在,好多人都知道了。众人一听这么新鲜的事,简直闻所未所,都跟着来看热闹,一时间门口、墙头上都来了不少的人,巴巴的往里看。老支书和林家人都进了院子,林南筝和杜念昕也走了进来。一回到这里,杜念昕心里就百感交集,以往在这里生活的情景仿佛又重新浮现,如今父母和弟弟却都不在了。林南筝握着她的手,给她一个暖暖的笑。与她们母女不同的是林雷一家人,进了院子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林雷急得浑身都在冒汗,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全家将来的大事。马春菊也是撅着屁股到处翻,可这里太乱,根本没有头绪。“嘿,马春菊,”亮大嗓儿扒着墙头,“屁股撅那么高干什么呢,掘地呢?”
外面一阵哄笑。马春菊又急又气,怼了亮大嗓几句,走到林晴身边推搡了她一下,“在哪儿呢?你倒是找呀!”
林晴当然知道在哪,就是不想那么早找出来,像是有早预谋的一样。“你急什么?”
林晴皱眉看着她。“能不急吗?”
马春菊拧眉瞪眼。林晴没理她,朝一个方向走过去,她顺着墙根由东向西,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说道:“你们看!”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扒拉那堆落叶,看到昨天晚上被她翻过的痕迹。她怕林南筝质疑,也不等别人凑过来就开始用手挖,经过一晚上的冻,也冻得比较结实,手指头又冷又痛。她扒拉了几下就有点受不了,林雷翻出半块破铲刀,走过来开始刨土。马春菊伸长脖子在一边看着,紧张得双手都握起来,直到看到像有一个包袱,她忍不住惊呼,“真的有东西!”
外面看热闹的人脖子伸得更长,连亮大嗓儿也不吱声了,只盯着看。林雷把东西挖出来,林老太踉跄着上前,大声叫道:“老头子呀,真的是你呀……”林雷嘴唇颤抖,“这真是我爹的衣服!”
他当然认识,这是他偷出来的,是林晴问他要的,他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现在拿了衣服在手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颗心也落了地。难怪林晴什么都敢,还一直说让他放心。他霍然转身,盯住林南筝和杜念昕,“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马春菊立即凑上来,“没错,滚出林家!”
她简直不能再神气,眼睛兴奋的闪光,就像一头饿狼,“这院子是我们小辉的!”
林南筝打量着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可把你神气坏了,要不要帮你叉会儿腰?”
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更多的人笑起来。“笑什么笑!”
马春菊有了底气,双手叉在腰间,“怎么的,老娘就是要叉腰,你们俩赶紧收拾东西滚,那间小破屋也不给你们了,还有口粮,都给我留下!”
老支书皱眉正想说话,林南筝慢悠悠的说道:“凭什么呢,就凭这么件破衣服?”
“什么破衣服,你这个混帐,这是你爷爷的!”
林老太怒骂。“是又怎么了,一件破衣服能说明什么问题,别忘了,咱们的公证书上写的是,得说明谁是你林家错娶的儿媳,谁是不孝女,和这件衣服有什么关系?”
“南筝说得对,一件衣服,的确说明不了什么,”老支书一锤定音。马春菊不服,正想狡辩,林晴在不远处说道:“爸,你看看,衣服里有没有什么东西,爷爷既然有指示,就不会只是一件衣服。”
林雷急忙翻了翻,果然,从里面落下两张轻飘飘的纸来。那纸是黄色的,一张大一张小,小的那张上画着红色的图案,图案很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另一张四四方方的,上面写着简单的几行字。“这是什么?”
林雷有些奇怪,下意识扭头去林晴。林晴看到这个也愣了愣,她放的……不是这个呀。还没来得及反应,老支书走了过去,“我看看。”
他伸手把那两张纸了拿了过去,图案他也看不懂,另一张字有点小,他也看不清。“来,我来。”
老会计也跟着来了。他脖子上挂着老花镜,因为时常用,干脆用绳挂脖子里,用的时候直接戴上。他一边看,一边念道:“林家家门倒霉,我在地下也不能安宁,只因家中次子错娶刁懒妇人马氏,所生之女林晴作风败坏,品德不佳,有辱林家祖宗,特此,赶出林家。”
这话说得并不怎么样,白话和文言句结合,不伦不类的,但这很符合老林头去世前几年的作派。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什么文化,但偏偏爱装文化人,特别是认识了杜鹤亭以后,更是觉得自己这方面短板,拼命想装,但又装不像,就成了这么不伦不类的。四周鸦雀无声,林雷真是跟被雷劈了一样,脸都黑了,头上差点冒烟。马春菊满脸的笑僵住碎成了粉,林老太连哭都忘记了。老支书眯着眼睛,看了林雷怀里的破衣服一眼,“这是什么?”
他伸手一夹,又夹出一张画着红色图案的黄纸来。这时,亮大嗓儿忽然明白过来,“这……不会是符咒吧?”
众人恍然大悟,可不是吗,黄纸红笔画的,不是符是什么?“我天呐,真有这档子事儿啊。”
“这老林头是想用这两张符制服马春菊和林晴吧?”
“亏马春菊刚刚还那么得意,还叉会儿腰,俺娘哎!”
“就是,还要把人家轰出去呢。”
“呸!真不要脸,这本来就是人家老杜家的,凭什么他们来占?”
众人议论纷纷,这些话跟针似的扎得林雷一家体无完肤。林雷猛然回过神,反手给了林晴一个耳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晴本来就懵,被他这么一打更懵,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我……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
林雷气得要疯了,眼珠子都红了。林晴吓得够呛,看着他就如同看着狰狞的恶鬼一般,哆嗦着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你他妈只是什么!”
林雷一把把她从地上揪起来,“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你说不知道就完事了,老子找谁说理去?”
马春菊也又哭又喊,扑过来推搡着她,恨不能把她摇散架,“你这个天杀的,现在好了,都毁在你手里了!”
林晴咬着嘴唇,忽然发力推开她,“你怪谁?哪句说错你了!你就是又刁又懒,整天除了串门子说闲话,当根搅屎棍子,你还会干什么,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简直是丢人!”
这话喊得四周一静,马春菊纵然不好,可从林晴的嘴里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