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秒钟里,虽然我的视线对着地面,却依旧能感受到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了一瞬。有人小声地讨论着,像蚊子飞来飞去的声音,直往人耳心里钻。直起身,我环视着大家,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卑微一些,“请大家帮帮我,不管多少,我保证都打借条,一有钱就还给大家。”
谁知道刚说完,就有人笑开了,尖酸地说,“陈荼,你还真是厚脸皮啊,这种赚钱的法子都用上了?你要是真想乞讨,怎么不去大街上跪着去?”
说话的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孩,叫黄珊珊,当然这名字是她自己改的,身份证上的真名她嫌土,谁也不许喊。关键是她向来和我交恶,因为我平时接活一心求财,断了她好几次财路。我倒也不恼,淡淡地说,“你放心,说不准下班我就去跪着了。”
“切,这时候你还傲什么傲?我告诉你,大家都不是什么有钱的凯子,你问我们借钱,不如找蚊子腿上割肉去!”
我不吭声了。黄珊珊说得没错,做公关小姐这行的,常常是外表风光,内里拆了东墙补西墙,一到月底都靠打秋风过日子,像我一样在外面接私活的不在少数。如我所料,一个上午募捐下来,只零零星星筹到了两百多块。我没嫌少,仔细地收进钱包里,真心真意地和她们道着谢。这时候,一旁看够热闹的黄珊珊又喊了我一句,勾了勾刷着红色甲油的指甲,“喂,你过来!”
我看着她,没有动。“啧,怎么着,害怕我不给钱?”
重重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机,黄珊珊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红纸币,“看见没,刚发的提成金,够你讨一天的了吧?”
在她满意的眼神里,我神色如常地走到了她身边,朝她鞠了一躬,“谢谢你,我现在就给你打欠条。”
谁知道,女人却将手一收,怪里怪气一笑,“陈荼,钱可不是这么容易拿的。来,先跪下给我磕两个头再说。”
一时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黄珊珊人年轻,长得好,业绩做得漂亮,向来在公司里都是横着走的。如今她这样非难我,竟然没有人站出来出头。正当她洋洋自得的时候,角落里补觉的一个长发女人摘掉了眼罩,露出了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孔,一瞥眼气势十足,“黄珊珊,做事留一线,不要欺人太甚。”
“林曼可,这关你什么事?”
也不知道黄珊珊今天吃了什么枪药,对谁都火气十足,甚至连平时一贯井水不犯河水的林曼可都一起轰炸,“许你在外面当捞女,就不许我在这发发善心?今天这个头我非要她磕!”
瞪圆眼睛,她扭头看我,呵斥道,“跪不跪!”
我放下了手里的牌子,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跪了下来。甚至,我非常敬业地问她,“你要怎么磕,磕出声就算吗?”
大家都张大了嘴,连林曼可也皱紧了眉头,似乎觉得我这种做法很没有骨气,很丢人现眼。笑话,如果骨气能够卖钱,我还真想问问它多少钱一斤。不过,我这三个头终究是没有磕下去。不知道是谁给主管悄悄送了个消息,他从楼上赶了过来,制止了这场闹剧。主管将我带到办公室里,算是体贴地拉下了百褶帘,挡住了外面探究的视线。按下饮水机的按钮,林皓给我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喝一口吧,你嘴唇都有点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