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月考核,小王爷便垫了底,此后就如同霜打茄子一般,一蹶不振,最后干脆打马游街,逃学翘课,欺负夫子,胡作非为。正这么琢磨着,喻阎渊手腕一沉,忽的被他拉住,紧接着,就被喻阎渊一把抱了起来。师菡大惊,忙扭头四下去看有没有人。喻阎渊像是知道师菡在看什么一般,径直道:“别看了,这个时辰不会有人路过这里的。”
他逃学这么多年,什么时辰哪里没有人,说实话,他比这路上的蚂蚁都还清楚些呢。闻言,师菡无奈的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喻阎渊后,又道:“你带我去哪儿?”
某王爷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人儿,低声道:“带我家夫子,去一处好地方。”
说着,他抱着师菡,走走绕绕的,不多时,师菡就迷糊了方位,任由喻阎渊带着自己走了。国子监学堂里分四院,雍雅堂位东,武学堂位西,广业堂位北,博士休息之地位南。这个时辰,除了武学堂外,其他博士几乎都在忙于授业。对于武学堂的监管,商卿云不过问,师菡也不汇报。众人只每天看见师菡在国子监里神出鬼没,武学堂的人不见踪影,整个武学堂的气氛都跟以前有很大的改变。但是其他人皆不敢过问。过了不多久,喻阎渊带着师菡到了一出水榭,亭台外,水面波光粼粼,湖底隐约还有鱼儿嬉戏。水榭旁有栏杆,喻阎渊把师菡放在栏杆旁坐下,然后理了理她的衣裳,道:“我想垂钓,一人又无趣,你陪我?”
说是让她陪他,可师菡一看这四周寂静无人的环境便知道,他这是给她找了一处清静地。她笑着打了个哈欠,姿态有几分慵懒道:“顺便钓条鱼,今夜烤了吃。”
这边喻阎渊已经脱下外衫盖在她身上,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答道:“好。”
少年转身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颀长的身影虽还有些单薄,却已能窥见几分将门之后的风姿。这抹背影,直到很多年后,师菡都始终难以忘却。这世间的人一旦悟透了一些事,一些人,便不得不披上盔甲,在人生这条路上奋勇厮杀。路的尽头,终能初心不改的,又有几人?经过这么一打岔,师菡的困意再度袭来,她打了个哈欠,缓缓的睡了过去。再度醒来时,是被一阵香味儿馋醒的,师菡睁开眼,便对上一张严肃的脸,一袭蓝衣不见半分褶皱,袖长玉指握着书卷,清风拂来,空气中瞬间一股淡淡墨发弥漫开来。师菡看见来人时,脸色微微一僵,有些不自在的坐起身子,看向那人,“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刚落,却见一旁的桌子上,一条烤好的鱼正滋滋的冒着热气。喻阎渊已然不知所踪,可她身上,却还盖着喻阎渊的衣裳。师菡一怔,不动声色的收起衣裳准备起身。身后,陈梓燮合上书,“师博士可是在找小王爷?”
师菡脚步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再次问道:“你为何会在这儿?”
陈梓燮眸中渐渐酝起愤怒神色,他深深地看了师菡一眼,道:“我来时,便不见小王爷踪影。见你一人在此,便过来守着。”
喻阎渊不知所踪?师菡微微有些疑惑,正常情况下,喻阎渊应该不会不辞而别才是,是发生了什么事?正想着,陈梓燮忽的又板起脸,沉声道:“师大小姐虽执掌武学堂,可终究是女子,男女有别,在国子监授业也就罢了,如何能与满朝武将当众比武?”
这副口吻,让师菡不禁想起了早些年她府中的夫子,也是这般义正言辞的告诫自己。想到这儿,师菡不禁笑了,她对上陈梓燮的视线,问道:“架是我打的,颜面丢的也是我的,与你何干?”
“师大小姐!”
陈梓燮语气忽的加重,蹙起眉头,有些不解道:“你已是国子监博士,何苦非要与人争这个风头?”
或许在陈梓燮看来,师菡执掌国子监武学堂,便已是莫大的荣幸。可他却不知道,以女儿之身执掌武学堂,背后有多少人在盼着她丢人。几近满朝武将,上门欺负她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要让她退着躲着避着让着!师菡眸色忽冷,抱紧怀中的衣裳,步步逼近陈梓燮,“陈公子既知道我是国子监博士,此时此刻,身处国子监,又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这番话?是弟子与博士,还是多管闲事的路人?”
陈梓燮脸色一僵,祖母有意将师菡聘为孙媳,他虽之前心中多有不满,却一直将师菡当做自己人看护。可如今一想,似乎,他的确没有立场。“抱歉,是我唐突了。”
陈梓燮皱眉,退后一步,心中五味陈杂,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师菡听他这语气,就觉得他心思不对,于是干脆直接道:“交情不深,不必说唐突二字。”
矫情不深?陈梓燮忽的抬头,怔怔的对上师菡的眸子,那双眸子里,毫无温度,就像是一片冰霜,清冷淡雅,让人想靠近却又不得不止步。“若我没记错,陈公子乃广业堂弟子,与我武学堂无甚相干,所以日后烦请陈公子对我,避而远之。”
师菡说完,抬脚便要离开。避而远之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刀子似的‘咔嚓’一声刺入陈梓燮心口,闷生生的疼。他深吸了口气,见师菡要走,忽的叫住她道:“弟子陈梓燮,请求转到武学堂,愿接受考核,还望师博士允准。”
此话一出,师菡险些没崴了脚。什么玩意?陈梓燮要入武学堂?他前世文臣一介清流,朝廷中流砥柱,瞎蹦跶什么玩意儿?师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便要拒绝。可不等她开口,却忽的被一道温润声音打断刀:“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