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城京郊,的确有一处金矿。只不过,师菡不是来抢的,而是掌管金矿的掌吏亲手奉上册印,将这片金矿上交给师菡。师菡面无表情的接过册印,挑眉问道,“当真给我?”
掌吏欲哭无泪,抬头看了眼身后一副敢说一个不字,老子取你狗命的景小王爷,忍痛道,“自然,下官自会向陛下禀明此事!”
师菡点点头,“多谢。”
说完,又十分讲道理的道,“帝师府传承,无功不受禄。所以……”师菡话还没说完,掌吏立马抬起头,眼睛发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把册印还给自己?然而,掌吏刚露出这副期待的神情,忽的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像是无数道细密的针朝着他刺过来一般。当即,掌吏立马点头哈腰,面上挤出一丝笑来,“小姐还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
这位沙场上的活阎王,大雍最大的敌人,景王府之后,传闻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他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惹得这位大爷不高兴,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师菡沉吟片刻,想了想,补充道,“我赐你一幅字,也不算我白拿这么大的好处,你看如何?”
掌吏除了点头,此刻哪里还敢有别的反应?于是,师菡径自走到桌案前,抬笔写下两个字。宣纸上,郝然躺着这两个旁人哭笑不得的字。师菡甩下这两个字后,跟喻阎渊对视一眼,后者替她拿着册印,轻声道,“走吧。”
两人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瞬间暴富。直到两人的身影走远,下属这才敢吱声,看着宣纸上两个硕大的找死二字,神情古怪。“大人,咱们就这么把金矿交给这个女人了?”
掌吏捋着胡子,忽然轻松的笑了起来。他从大皇子死后,手上握着这片金矿,就犹如烫手山芋一般,如今有人接手,他自然高兴。“你以为她要这片金矿做什么?搬不走带不走的,还大费周章!”
下属挠挠脑袋,一脸茫然的望着掌吏,“大人的意思是,这金矿,是太子殿下要?”
掌吏高深莫测的眯起眼,意味深长道:“我正愁没有投名状,如今太子得势,咱们这些此前被迫站队的人,总得给自己寻一条退路才是。”
下属一听,恍然大悟!连声高呼,“大人英明!”
从京郊外回城,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师菡和喻阎渊皆是乔装打扮,扮成一副寻常小两口的模样,倒是也不惹人注目。师菡与喻阎渊同承一骑,不紧不慢的往私宅而去。正经过一处长街,一处摊贩前围满了人,师菡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喻阎渊便停下来,伸出手,轻声道,“当心,人多。”
他这一开口,身后不少围观的女子不由得回头,见身后是一对容貌普通的男女,便不耐烦的转过头。师菡翻身下马,看了眼挤的满满当当的人,扭头问,“这里是有什么宝贝不成?”
她话音刚落,身前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猛地转过头,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宝贝?这些可是价值连城,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师菡被那女子一喝,愣了一下,尚未开口,便见喻阎渊似笑非笑的开口,“天下没有银买不到的东西,如果有,那就是你银钱不够。”
“你!”
曼妙女子羞赧,脸色一阵通红。然而也不知为何,眼前的年轻男子虽然容貌普通,可周身的气度,却让她不由得一怔,偷偷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哗啦”一声,折扇打开,正挡住他的脸,喻阎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往师菡身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道,“她觊觎我!”
师菡嘴角隐隐抽搐,扭头没好气的看了眼喻阎渊,然后抬起袖子,把他的俊脸挡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横眉怒目,瞪向曼妙女子。那女子一时间,气的眉头紧锁,五官都扭在一起。其余人闻言也嗤笑出声,笑够了,便也回头,继续等着摊贩老板到来。师菡正踮起脚要去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却见景小王爷忽的单手搂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一靠,紧接着,她便被喻阎渊抱了起来。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两人身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居然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大雍民风开放,可比起南方男人的浪漫,大雍男人最大的浪漫,就是将最精瘦的肉留给心爱的女人了。所以此时,喻阎渊这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师菡挑眉,也不扭捏,只单手撑着喻阎渊的肩膀,探头看去,这一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画这些画像的人,是不是眼神不好?”
话音刚落,人群后,忽的传来一道无赖的声音,“这位姑娘怎么说话的呢!这画是在下所做!”
喻阎渊皱起眉,神情凝重的纠正,“夫人。”
“管你是夫人还是姑娘,你凭什么说我眼神不好?”
来人大概就是这处摊贩的老板,他背着个箩筐,里面装满了画轴。看来这人平日里,就靠这个为生。师菡拍了拍喻阎渊的肩头,让喻阎渊把他放下来。连老板过来,围满的女子们自动的让开一条路。老板得意的哼了一声,然后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你去过京城吗?”
“见过景小王爷的英姿?”
“看过名扬天下的国子监众生图?”
“瞻仰过太子殿下当年国子监授业的场面?”
老板一句一句的问,师菡倒也不着急。等老板问完,这才摇摇头,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景小王爷附和的点头,“你见过?”
“噗嗤”一声,老板相当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得意洋洋的回答,“那是自然!”
“我这里的每一张小像,那都是我亲眼所见!不说是栩栩如生,至少这副国子监众生图,可谓是惟妙惟肖,有师大博士九分神采!”
师菡止不住的嘴角抽搐。九分?她扭头看了眼挂着的那副国子监众生图,这副画,撑死也就只能算是国子监人头图。她摇摇头,轻轻的拽了拽喻阎渊的袖子,“算了,走吧。”
这两日她在鄞城四处惹祸,但是无一例外,没人来找她的麻烦,想开始身后有人给她处理干净了。如此,也不代表师菡就心安理得的连这种麻烦都招惹。喻阎渊拉着她的手,正要离开,却听见身后,老板忽的一声厉喝,“你站住!”
师菡脚步猛地停下,回过头,看向摊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