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以后,风是我,雨是我,雪是我,云也是我。别怕,我会在四季的每一个瞬间,陪伴在你身边。我走以后,树是我,草是我,花是我,空气是我。别怕,我会在生命的每一个瞬息,陪伴在你身边。吴汪的身体仿佛一瞬间变回了五岁的孩童,短短的小手颤抖着拉住姐姐的一角衣衫,哭得哽咽不止:“姐姐,对,对不起!我,我再也不吃雪糕了,我,我再也不喜欢吃雪糕了。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害怕,真的,真的好害怕......”“傻瓜!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啊!别怕,姐姐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啊!”
“呜~~”小吴汪用力摇着小脑袋,哭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很痛吗?很痛吧?唔~~我看着你飞出去,我,我不敢碰你。我怕你真的死了,怕你真的离开我。妈妈说的没错,我该替你去死,我,为什么不是我......”轻柔的怀抱缓缓拥了过来,柔软的像是暖春里最柔和的那道风,又像是冬日里最暖的那道光。柔柔的、软软的,堵住了心脏那处正汩汩奔腾着悲伤的溃烂伤口。吴汪的身体缓缓变回了大人的模样,连着姐姐也逐渐变成了一个成熟温柔的女人,带着这世间最最温暖的笑意,轻抚着吴汪满是泪痕的脸:“傻瓜!姐姐从来没有怪过你呀!姐姐爱你,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姐姐一直都爱着你呀。你不是不被爱的,你也并没有做错过什么。知道吗?”
看着姐姐发着光的美丽面庞,微微啜泣的吴汪颤抖着唇角,重又大哭了起来:“姐姐,这是你长大后的样子吗?这就是你长大后的样子是吗?呜~~我,我......”“怎么?姐姐长大的样子不好看吗?嗯?”
“不是,不是,不是......”吴汪用力摇着脑袋,泪水被甩进泛着五彩的光里,闪烁着消失无踪。从来不善言辞的嘴巴笨拙的想要开口,却一下子零碎成了不成句的呜咽。“你本应该长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你本应该享受这个世界的所有美好和祝福,你本应该,本应该......”“傻瓜呀!你不是总说,世事无常人亦无常吗?既然无常,那姐姐,又凭什么本该享受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和祝福呢?嗯?”
吴汪有些发蒙的脑袋一时间想不出合理的反驳,破天荒的嘟着嘴,吸了吸鼻子,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孩子气的固执呜咽着:“你是我的姐姐,你,你就是,就是可以......”“呵呵~~好!下辈子,姐姐一定做一个要什么有什么,一辈子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痛苦的高傲公主,好不好?”
吴汪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哭得太多出现了幻觉,姐姐的身体,在那闪闪发着光的金色光辉下,似乎正在一点点逐渐的变淡。粗鲁的擦去眼里的泪水,吴汪用力想要握住手里的那份触感,可越是着急想要感受那份真实的存在感,却越是事与愿违。就想是紧握在手里的细沙,握的越紧,流失的,反而越快。“姐,姐姐!姐姐!姐姐!”
心里隐约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吴汪不敢想,也不愿想,只是下意识的,也无意识的喊着。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爸爸带着对她的恨和怨早早的走了,妈妈始终恨着这个给她人生带去切肤之痛的丧门星,除了姐姐,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小妹,姐姐不喜欢吴汪这个名字。吴汪,无望,你还那么年轻,你的世界应该充满希望才对。”
姐姐希望,你能永远带着光和热,认真、努力,坚强、勇敢的活下去。姐姐会在世界的另外一头,开开心心的,等着你!你答应姐姐,好好活下去,替姐姐,感受这个世界所有的温暖和美好,所有的生机和希望。好不好?”
“不,不要...别,别走!姐,姐姐别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或,或者,你把我的身体拿走,我替你去死,你替我活下去好不好?姐,姐你别离开我,你别,你别,不要,不要......”攥紧在掌心里的手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彻底消失。吴汪无措的看着变得空荡荡的视野,眼泪汹涌着溢出眼眶,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也正汹涌着,涌出胸腔。噗~~心脏像是被生生剥离了一层,瞬间的麻木直冲大脑,吴汪捂着胸口,撑不住单膝跪地。扑通~~扑通~~扑通~~一次一次的心跳仿佛就在耳畔,整颗心像是关机后被巨大的能力充斥着开始重启,汹涌的思绪在声音在整个脑海中喧嚣。就像是奔腾的云海快速的翻腾着,却又转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活着,活着,活着”吴汪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感受不到冷暖的身体此刻坐在潮湿的地面,任由下得有些发急的雨滴打湿本就苍白狼狈的脸,挤近模糊朦胧的眼。阴冷黑暗的漆黑巷子里,吴汪隐约好像看见一群年轻的男女蹦蹦跳跳的唱着歌,笑着闹着自那裹着昏黄光影的黑夜里向她走来。似乎有女人的尖叫?还是救护车的嗡鸣?吴汪没有听清,只是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温暖的病床上。一群陌不相识的年轻人正挤着脑袋在她眼前挤来挤去,见她醒来,兴奋的互相拍手庆贺,仿佛赢了世界一般的欢喜。那一刻,吴汪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生的美好;也许,还有存在的意义。“你爸不是姓张吗?你难道是随母姓?”
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嘴里叼着口香糖,脑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在阳光下留下一道道可爱的弧线。吴汪呆呆的看着,恍惚间,自那透过发梢的光影里,仿佛看到了一张美好纯善的脸。感觉那样熟悉,尽管,素未相识。“我妈姓马!”
吴汪浅声答着,兀自对着那什么也没有的地方,默默展开了一抹笑颜。“那你为什么姓吴啊?还叫吴汪这么个名字。吴汪,无望,听起来多少有点别扭。”
“嗯,我以后,不叫吴汪了。我叫,吴恬。”
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剥离了出去,吴汪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被从心里拿走了。可是,到底是丢了什么?分明什么也没丢,为什么,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扔进了那片看不见的黑暗里?那天晚上,自己分明该是经历了什么,但醒来之前的记忆,却模糊的根本拼凑不起半点可以让人聊以遐想的情节。也许,是曾经包裹着心脏的那一层层带血的痂吧。吴汪想着,缓缓低下头,看了眼脚下的影子,心里默默的、坚定的告诉自己:“活着,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