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请君入瓮(1 / 1)

报春鸟在嫩芽初生的树枝上叽叽喳喳,院子里一方灰秃秃的花圃露出了嫩芽,沧澜斋里的仆妇婢女们也忙碌了起来。“三娘子,您当真要这么做吗?”

屋内,无忧为楼云潇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裙。“母亲当年为何会突然与父亲和离,为何不选择改嫁而选择出家,明明有着大好年华却要长伴青灯古佛,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楼云潇对着铜镜整了整衣衫,又继续说道:“说不定父亲的书房里有线索,正巧今日父亲去了赵府,这是天赐良机,我一定要去亲自查探一番。”

门外回廊下,夏兰手持扫帚,侧着耳朵将主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少顷,楼云潇身着碧色海棠襦裙走了出来,故意高声说道:“无忧,今日春色倒好,我们去逛逛园子吧。”

夏兰自然清楚她们到底要去干嘛,待主仆二人一走,夏兰立马装起了肚子疼,紧随其后出了沧澜斋。楼府的布局不算复杂,可回廊极多,夏兰悄悄跟在她们身后保持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奈何楼云潇步子极快,岔路又多,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跟丢了。“对了,她们说要去主君的书房。”

夏兰想到此处沉住了气,赶忙往书房走去。可等她行至书房门口却不见楼云潇与无忧的身影,平日里紧闭的书房门也敞开着,正当她疑惑之际,书房内传来了一丝异响,夏兰小心翼翼的探了半个身子进去,往传出动静的地方望去。这时,无忧已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对准臀部,飞起一脚。夏兰尖叫一声便摔了进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方手帕捂在了她的口鼻处,她就昏死了过去。楼云潇站起身来,收起手帕拍了拍手。“无忧,干得漂亮!”

无忧回以一笑,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楼其怀平日里回府的时间大约是在晚膳之前半刻钟,楼云潇算好了时间,制出的迷药刚好能让夏兰在楼其怀回府的时候恢复清醒,而她则与无忧将夏兰拖进了书房的隐蔽之处。然后若无其事的在楼其怀回府的必经之路等候。约半个时辰后,楼其怀捧着两幅画卷回到了府中。“纤儿?”

黄昏之下,楼其怀看着楼云潇端坐亭中的样子有些恍惚,曾经纤儿也最爱穿碧色海棠裙,当年的她是那样的明艳清丽、柔情似水,可惜……“父亲,您回来了。”

楼云潇放下书卷款款起身,走到了楼其怀的面前。“潇儿啊,你怎么在这儿?”

楼其怀的神色恢复如常,可眼底还是藏着一份失落。“阿兄春闱前跟我说,他有两方上好的画眉墨送给了父亲,可原本其中一份是要给我的,谁知正德看都没看就都送到了父亲那儿。”

“原来是来问为父要东西的,听翊儿说你日日去扶光轩读书习字很是刻苦,这些年为父忙于公务也不曾得空探望你,看你如今端庄得体,为父很是欣慰啊。”

楼其怀边说边往书房的方向走着。他们父女二人第一次这样并肩走过,虽谈不上有多温馨,却也稍稍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正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传来了一阵响动,楼其怀顿时黑下了脸,一进门便撞上了神色慌张的夏兰。“你,你是何人?竟敢在我的书房鬼鬼祟祟?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楼其怀呵斥道。夏兰被吓得后退两步跪了下来,“主君,婢子是三娘子院里的夏兰。”

楼其怀闻言警惕的看向楼云潇,“潇儿,她是你的婢女吗?”

“回禀父亲,夏兰似乎是潇儿院子里的人吧。不过潇儿也没见过这丫头几面,当初分配院子和仆人时都是母亲一手操办的,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来历,潇儿也不甚清楚。”

楼云潇一脸无辜的说道。“好啊,我们楼家竟然也出了家贼,来人!请主母来书房一趟!”

楼其怀怒气更浓,甩甩袖子坐到了书案后面的椅子上。半晌后,傅月薇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夏兰,心里咯噔一下。“怀郎,怎的不去用膳?”

傅月薇转头瞧见了楼云潇,假笑道:“潇丫头也在啊。”

楼云潇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母亲好。”

“月薇,你瞧瞧,此人你可认得?”

“这不是潇丫头院子里的人吗?她是犯了什么事儿吗?”

傅月薇故作镇定的说道。楼其怀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傅月薇,眼里的怒气丝毫未减。“内宅之事,我从不过问,一直相信你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可如今内宅中却出了此等蠹虫,月薇,这便是你精挑细选的下人!”

傅月薇吓得身子都软了,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楼其怀和她成婚数年,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她。“当初是我安排了她去沧澜斋当值不假,可她一直伺候潇丫头,难保不是潇丫头指使她来偷盗啊,怀郎怎能单凭这一点就认定是我的错?”

“这么说,母亲与夏兰并不熟稔了?”

楼云潇神情自若的反问道。“自然了!她是你院里的人,如今她犯错,必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傅月薇抓住了突破口,死咬楼云潇。楼云潇听了这话对夏兰说道:“夏兰,你且告诉父亲,今日你为何来书房?”

“是,是因为……”夏兰跪地垂首,她哪敢说出实情,只能撒谎道:“是三娘子让婢子来盗取有关楚娘子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三娘子指使的。”

“怀郎可听见了,夏兰是受了楼云潇的指使啊!”

傅月薇赶忙附和道。“你既说是受我指使,我可曾给过你什么好处?否则你来伺候我不过几个月,你凭什么为我以身犯险?只要你拿得出来证据,我便认了!”

楼云潇不急不躁,甚至还抿了口茶。夏兰赶忙在身上摸摸索索,随后拿出了一块晶莹通透的玉佩说道:“这便是三娘子赠与婢子的证据!”

楼云潇轻笑一声,“父亲明鉴,楼府上下皆知我身无长物,就连我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外祖父和阿兄送的,更遑论以上等玉佩收买婢女?”

这话说得楼其怀一脸羞臊,他深知这些年亏待了楼云潇,如今若还冤枉她,那他就枉为人父了。“夏兰,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的?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那我便将你押去大理寺审问!”

夏兰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她认命般的瘫在地上,哽咽道:“主君,无人指使婢子,是婢子迷了心智,请主君饶过我吧。”

“这样都不肯说,难道指使你的人是朝廷中人?”

楼云潇面露惊讶之色,对楼其怀说道:“父亲,绝不能轻饶夏兰,她怕是见不惯高升父亲的政敌安插在我们楼府的细作啊!”

就在这时,崔沪闯了进来,扑通跪在了夏兰身边,声泪俱下。“主君,夏兰绝不是什么细作!她是老妇的亲侄女,是老妇因上回被罚之事痛恨三娘子,所以才暗中将夏兰送去了沧澜斋,监视三娘子的一举一动,找机会陷害三娘子,这一切都是老妇一人所为。”

“竟然是你!”

楼其怀大发雷霆,“除了监视陷害三娘子,你们还做过什么事?一并说来!”

“还有,大郎君受伤之事,也是老妇所为,当初便是大郎君惩罚老妇,老妇心存怨怼才做了这些糊涂事。”

崔沪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干脆把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傅月薇痛心疾首,崔沪对她一片忠诚,她却保不了她。“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这老货所为!来人,将崔氏软禁,崔夏兰发卖给人牙子,若此后谁还敢做此糊涂之举,便是此等下场!”

楼其怀怒喝道。他说完这话,不经意的看向了傅月薇。楼云潇将茶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今日发生的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她只是布好了陷阱,与无忧做了一出戏,只为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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