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用这个东西,并不熟练。谢昭昭教她:“别着急,先往外转,转不动再往内转,往内的那一下稍稍转动一下,听到‘咔’一声就是卡好了。”
“谢谢!”
秋水有些不好意思。按照谢昭昭教的弄好了瞭望镜后,她朝那宽阔的场地中一看,低呼一声,“那个穿道袍的便是传说中的白云观道人邱子阳么?”
“嗯。”
谢昭昭点头,“他现在应该是在踩乾坤方位,等会儿就会到主梁那个位置去……”这场集会的流程,云祁一早就不动声色拿到了,也给谢昭昭看过。谢昭昭甚至知道每一样流程大概会用多少时间。“很快……”谢昭昭唇瓣微微开合,“很快了。”
“很快什么?”
秋水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了谢昭昭一声,还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她。然而就在这一瞬,秋水眼角余光瞥间场地之中忽然乱了起来。她连忙扶好瞭望镜认真看去。只见那原本走到主梁前方,挥动拂尘的年轻道士不知为何被那粗壮至极的主梁压在了下面。此处距离现场虽远,但这瞭望镜东西极好,秋水将看的一清二楚。那年轻的道士满脸痛苦之色,殷红色的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将那银杏树的主梁,以及自己那一身绛紫色道袍都染红了。头上的发冠也已掉落在地。秋水惊道:“出事了!”
她赶紧把瞭望镜递给谢昭昭:“你瞧!”
“嗯。”
谢昭昭接过来,神色淡定平静,轻声说道:“他戴的是上清莲花冠呀,我记得陆先生与我说过,道门修士要有高功德才配戴这个。”
“这位邱子阳不过入道数年而已,应该是不配戴这个冠的吧?”
“好胆啊。”
“可惜呀,他配不起的冠硬要戴在头上,那也是戴不住的。”
秋水怔怔地看着谢昭昭,忽然间后背紧绷,“你、你早知道会这样吗?”
谢昭昭没有出声。她拿着瞭望镜在观察。邱子阳是今日的主角。他一出事,场面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左右护法的年轻道士们冲上前去,百官也大惊失色,左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太子立在原位,眉毛紧紧拧起,冷静地吩咐人处理现场,吩咐守护在场地周围的所有侍卫不得妄动。而后谢昭昭看到一个太医到了太子面前,弓着腰回话。那个太医刚才去查看过邱子阳伤势的太医。那样粗的主梁当胸咋下,邱子阳必定是当场气绝。果然,太医禀报了之后,太子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与身后的太子少保吩咐了什么,带着几个属官离开了。“太子回宫了。”
谢昭昭这时候才放下瞭望镜,微笑着说道:“四嫂,你刚才是不是问了我什么?”
“……”秋水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不像刚才那般惊呆。她抿了抿唇,一字字说道:“祸国殃民的妖道就该死,这下真是大快人心!”
天知道这个把月,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道士,京城成了什么样了。谢昭昭笑笑:“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还有一些病人要看……这会儿陆先生有事离开,就少了一个大夫帮忙。”
“咱们回去有事也能搭手。”
“行!”
秋水点点头。她随在谢长珩身边日久,虽然不主动习医,却也知道一些常见病,明白一些基础的医理药理,最近义诊也曾帮到一些小忙。当初她憎恨医者,厌恶药材的气息。如今却早不似当初那般了。……邱子阳的死,对朝中和宫中来说绝对是轩然大波。对民间来说……百姓无人关心他死活如何,只关心能否吃饱穿暖。京中的一切表面上看起来依然如湖水一样,平静无波。谢昭昭到了下午后,和往常一样进京回了定西王府,刚到府门前下马车,有人上前与红霞说了什么。红霞走到谢昭昭身边低声说:“陆先生入宫了。”
“那就好。”
这一次还要看陆景荣如何舌灿莲花。……宣武皇帝寝宫之中,此时气氛十足凝重。宣武皇帝最近服用汤药,身子不爽利,原本是卧床休息,但听闻白云观那边出了大事,此时已经下床扶着李禄的手来回踱步。太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等着宣武皇帝吩咐。踱步良久后,宣武皇帝忽然说:“为何那主梁会忽然掉下来,还正好砸到邱道长?场地之中的一切不都是提前检查好了的吗?”
“竟然如此不吉利——”宣武皇帝怒骂出声:“一群废物!”
骂声刚落,宣武皇帝连连咳嗽起来。太子上前扶住他,目露担忧:“父皇息怒,小心龙体……”“朕没事!”
宣武皇帝一把挥开太子的扶持,脸色阴沉地说道:“云祁在什么地方?人呢!传他前来见驾!”
“云祁还在为贪腐之事忙碌,现在应该在户部。”
太子回了宣武皇帝的话,神色复杂地说道:“父皇这个时候不见主持今日事的官员,却要见云祁,莫不是怀疑这件事情是云祁做的?”
宣武皇帝冷笑道:“这整个天下,也便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干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