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啊，那么多工匠，我怎么能一一记住。”
陈梦纬都要忙昏头了，哪里有空去看工匠名单。 “陈梦纬，你耽误本督大事了，如果待会我去查被俘工匠，找不到戴梓这个人，你就完了。”
朱莹钰已经说了，戴梓从杭州被发回南京。 如果现在这个人不在南京了，那不是陈梦纬失职是什么？ “冤枉啊，天地良心，我这一个多月，不都跟着公子你在外征战么？ 被俘工匠丢了一个，也能怪我？”
陈梦纬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一百倍。 郑克均不耽搁，和魏斯确定好政务后，立刻来到工部局查验新增工匠名字。 上次杭州发回的工匠，都在这里登记造册。 看着郑克均用手指，急切地在一个个名字上滑过。 陈梦纬又紧张又疑惑。 “公子，这个戴梓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反正他要是死了或者跑了，你就罚俸十年。”
郑克均一边找名字一边道。 “十年？你干脆饿死我得了。”
陈梦纬吓得不轻，赶紧也帮着郑克均找。 过了几十个名字，连一个姓戴的都没有。 陈梦纬急得冷汗都下来了。 “戴梓。”
上苍保佑，郑克均终于在最后一排，看到了戴梓的名字。 陈梦纬长舒一口气。 郑克均立刻根据工部局对戴梓的安排记录，找到了戴梓。 戴梓混得还不错，本来新来的工匠，都是下放一线做技术工。 但短短一个月时间，戴梓就因为独到的见解，获得厂长的赏识，成了一家枪炮工厂的技术主管。 可是郑克均却知道，这位置着实委屈他了。 郑克均已经向系统用户打听过，这个戴梓，是一个绝世的火器天才。 “戴梓，你是不是曾经向康亲王进献过连珠火铳？”
郑克均将戴梓请到雅间，开门见山地询问。 戴梓顿时紧张起来。 “是……是的。”
脸都吓白了。 戴梓只以为郑克均要因为这个，追究他的罪行。 毕竟杭州屠杀的场景，历历在目。 康亲王可是被烹杀的，自己助纣为虐，下场能好得了？ “杀人犯杀人，不能怪刀，你放心，本督不是来问罪的。 本督只问你一个问题。”
“公子请问。”
戴梓依然战战兢兢。 “你进入我安抚司的枪炮工厂也一个月了，你认为你的连珠火铳原理，能不能用在新北军燧发枪上？”
“当然可以。”
没想到，一问到专业问题，戴梓立刻精神大作。 “我的连珠火铳本就是匹配燧发枪机。 但因为北方制造局，觉得我使用的燧发枪机太过昂贵，而且稳定性较差。 所以这次康亲王南征，只装备了很少的连珠枪。 可惜，我们的火枪没有新北军的射程远，一点威力也没发挥出来，就全军覆没了。”
说到这里，戴梓只觉得满腹委屈。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燧发枪，而是燧发枪工艺不成熟。 正如戴梓所说，造价高昂，稳定性差。 如果按戴梓原本的理念，制造燧发连珠枪，射程可以匹敌新北军燧发枪，并且射速快好几倍。 真要是大批量装备清军，清军可以吊打新北军。 “可是北方制造局说得并没有错，你的燧发枪机的确造价高昂，稳定性差。”
如果不是有问题，清军是傻子才不装备。 “然而新北军使用的燧发枪机，和我设计的燧发枪机，并没有太大区别。”
戴梓自信地道。 郑克均一愣，和旁边的陈梦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戴梓，你这就属于胡说八道了吧？ 如果我新北军的燧发枪造价也如此高昂，新北军怎么能大面积装备？ 又怎么能满足全世界几十万燧发枪的订单？ 要知道我新北路安抚司卖出的燧发枪，价格可并不比火绳枪贵太多。 难道我妹夫是傻的？要亏本卖枪？”
“你才是傻的。”
郑克均瞪了陈梦纬一眼。 “哈哈哈哈哈。”
戴梓大笑起来。 “陈大人不必掩饰，这是总督大人的一场惊世骗局，正在欺骗全世界。”
“哦？你为何这么说？”
郑克均紧盯着戴梓。 “新北军的燧发枪机，并不比北方制造局的枪机高明。 与西方已经研发出的燧发枪机相比，也毫无优势。 总督大人之所以没有亏本，是因为生产燧发枪机用了蒸汽机。 这种前所未有能为工业提供动力的机械，大大降低了燧发枪机的生产成本。 出产速度更是提高了十倍以上。 如果不是蒸汽机，新北军的燧发枪机，只能用人工打磨。 其人力成本，耗材成本，时间成本，皆不可估量。 那么新北军也就和西欧军队、清军一样，不能大批量装备燧发枪了。”
此时的郑克均和陈梦纬，皆瞠目结舌。 戴梓说的一点没错，新北军现在使用的燧发枪机，还是郑克均从辛弃疾那里弄来的。 没有大机器，就是一个极其奢侈的军事装备。 在蒸汽机弄出来以前，郑克均只能不计成本投入，才装备出最初的新北火枪兵。 但绝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大规模装备军队的同时，还满足全世界的天量订单。 可问题是，戴梓怎么知道的？ “戴梓，你好大的胆子。 本督规定，燧发枪机的制造专间，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就连皇家学会很多科学家都不能进入，你一个被俘工匠，岂有资格入内？ 你竟然偷偷进入制造专间，知道这在我新北路安抚司，是重罪吗？”
“哈哈哈哈。”
戴梓再次大笑。 “这样一个小秘密，我戴梓还需要进入专间才能知道？ 我只要拆卸一把新北军的燧发枪，再对比专间两端进出口，便能大致知道工艺。 可怜欧洲那些国家，恐怕还指望着买回燧发枪去拆卸研究，然后仿造。 可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新北军的燧发枪，秘密不在枪械本身，而在蒸汽机上。 估摸着总督大人此举，可以浪费欧洲人至少一年时间。”
“哈哈哈哈。”
郑克均也笑了。 既然全都说开了，那就不藏着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