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起了一个大早,把孟丹拉起来陪自己一起收拾。她晃了晃孟丹,后者眼睛微微张开一条小缝,一看是自己的偶像,以为是做梦。怎么可能在上午没有拍摄的戏份,这人能起那么早,还来拉自己起床,这一看就是还在梦里。她把席清姿的手拍开,像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逼得席清姿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秀气挺拔的鼻子,她才悠悠的醒过来,一幅见了鬼的表情。席清姿却不问她,让她赶紧起来陪她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们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就是些日常的衣物和护肤品罢了。生活用品都是到了这里才买的。收拾了个大概,席清姿才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一片,心里却十分满足。她满心愉悦的给贺琛打了个电话,看了看时间,九点多了,她想着那个男人现在一定有时间了。果不其然,电话打过去没多久就被接听了,好听低沉的男声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嗓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昨天晚上刚想回家的时候,向恒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孟老病情恶化,他也顾不得回家了,直接驱车赶来医院。手术室位于医院第六层,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两扇禁闭的大门,墙上挂着电子指示器,“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触目惊心。他已经一晚上没睡觉了,看着孟老,又听着孟茹澜哭泣的声音,语气不自觉的就染上了一丝烦躁。听着他的小女人问他有什么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他静默了一下,随即说了都有。但这回席清姿是真的听出来了不大对劲,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一看就不是好好睡觉的声音,而且还似乎听见了什么抢救的声音,心里一直往下坠,害怕是不是贺琛出了什么事。她着急的问出口,贺琛却安抚她说她听错了,便借着有工作还开会为借口,挂断了电话。席清姿敢笃定的说自己没有听错,她的听觉比平常人要好些。小女人是没听错,刚刚手术中的大门被打开,医生说了刚刚抢救的结果,手术的结果很通俗。医生点了点头说:“刚刚我们的抢救尽力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短时间内,是没有清醒的迹象的。”
事态万千,诸事难料,虽然有一个名字是人们最不愿意提起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基本就是四个字。“听天由命”贺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惊慌的闪烁,漆黑一片,镇定深沉。他看了看哭的不成样子的孟茹澜,赶紧去让向恒安慰她。他实在干不来安慰人的事,他只适合尖酸刻薄的嘲讽人。孟老已经转去了重症监护室,他斜靠在病房外的白墙上,冰凉的瓷砖透过他的皮肤纹理传入心里,心里是一片荒凉,寸草不生。他的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刚见到孟安盛时的场景,那时候的他看起来还很健康,脸上有微微胡茬,但不像有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像是经过岁月的洗磨。他记得孟安盛的背梁很直,脸上一直有着笑意,不论对谁,不似公司有的高层背都要佝偻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还记得男人的指尖好像是被烟熏过一样,微微的发黑,大概是因为他长年抽烟的缘故。这些回忆,仿佛都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慢慢的在回忆里褪了色。现在他眼前的孟安盛,是他不曾见过的虚弱。孟安盛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能听到呼吸仪器发出的“滴滴滴”的声音,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有输氧的,有心肺监测仪的管线,而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见监测仪的心型符号在跳。贺琛从未感到那么无力,原来在岁月流逝和生老病死的面前,金钱和地位,对一个人的帮助,是那么的微乎其微。他在不恰当的时间突然想到席清姿,她以后也会这样吗,陪他过完这盛大的一生,然后在他身边突然逝去。他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想,突然觉得跟席清姿生气这件事十分的幼稚。但他心里就是有一口气,有一团火,他想知道小女人到底可以多在乎他,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有了不确定性,对自己也没有了满腔信心。他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垂下眼眸,不敢再往下想。孟茹澜还在那哭,泪水止不住,整个人悲痛欲绝,她怎么都不了解,昨天还笑着说让她好好生活,好好吃饭的爸爸,怎么就突然昏迷不醒了。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只有孟安盛一个人陪她了,想着想着,她又红了眼眶忍不住掉泪。这个世界无论多么让人不舍或者诱惑,都比不上人生死一线间。向恒看着心理百般不是滋味,又轻声慢语的安慰着她。贺琛呆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通知到了自己的父母。过了好一会,病房外的走廊突然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贺父贺母几乎是飞车而来。毕竟曾经的孟安盛,一直和现在的向恒一般,担任贺氏的总裁特助。这个职务虽然说出去不是什么要职,但一个公司缺了他,就是不完整的。公司的要闻,总裁的人际关系处理,甚至资金流水和竞标出价,都要过特助的手,可见,能胜任这个职务多年的人,一定是一家公司,一个家族,最信任的人。孟安盛和贺父就是真心的对待彼此,完全的信任,长年累月的配合总裁,还有工作经验,已经让孟安盛具有了充实的人脉和管理经验,况且以他的才能,一直屈子在贺父手底下做事,也真是十分屈才了。贺父也曾经劝诫过自己的老伙计,出去自立门户是未来最好的打算。孟安盛听了,也只是笑了笑,说自己的野心和能力没有那么大,娶妻生子,生活无忧,就已经是幸福的生活了。直到——妻子因病去世,为了悲怀伤秋,他才带着女儿,开启了自己的企业,用哪个工作和照顾女儿,麻痹丧偶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