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楼客人用餐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忙活了一个中午的张掌柜却顾不得歇上一口气,坐在柜台后十指如飞将算盘拨的啪啪作响。许是生意不错,一边算,一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薛柔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即使算着账本也眼看四方,耳听八方的张掌柜耳朵一动,一抬头,顿时笑得更厉害了,就是笑容有点假,“稀客稀客,薛小友今日怎么过来了,小二,上壶好茶来。”
表面上笑嘻嘻的张掌柜心里却不怎么高兴,昨天她可送出去了不少蜜酒,没想到这让今天又来了,难不成吃霸王餐吃上瘾了?“不用了,张姐,我不爱喝茶。”
薛柔摇摇头道,“我今天来是右臂所以要和张姐你谈的,能否借一步说话?”
“哦?”
张掌柜有些惊讶,随即道:“当然可以,三楼请。”
当然,那壶茶还是带上去了。两人坐定,张掌柜又起身亲自给薛柔倒了一杯茶,“小友尝尝,这是我飘香楼最好的茶了,每年也不过得上几两,要不是薛小友来了,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说起来,我还是沾了薛小友你的光,平日里是万万不敢动这些好东西的,虽然我飘香楼看起来家大业大的,但是食材,桌椅,厨子哪样不要钱,必须要省着点花,把钱用在刀刃上!”
“对了,薛小友,你说有生意要和我谈,是哪方面的生意?”
一字未发的薛柔:......这老狐狸,自己还啥都没说呢,就劈里啪啦一大堆,什么钱省着点花,大姐,你看你那个大肚子,也知道油水有多少了,装什么穷呢!咳了咳,“是这样的,我听说张姐您之前到处想要打听胡椒的生意?我那里正好有一批,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特地来问问您啊!”
“什么!”
张掌柜不淡定了,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肚子上的肉都抖了几抖,吓得旁边给两人送糕点上楼来的小二一跳,“薛小妹,你这,确定不是拿姐姐开涮?”
薛柔挥挥手,将小二打发了,随后干脆地从衣兜里掏出胡椒粉,不多,也就一小瓶的量,原来的包装她已经换掉了,放在了一个铜币大小指节长的竹筒里。张掌柜打开竹筒,用肥肥的指尖轻轻的蘸取了一点放在舌尖上轻轻一抿,眼睛亮的吓人。“薛小妹,你那里还有多少胡椒?我全要了!”
张掌柜语气急切,大脸都快贴到薛柔身上。薛柔下意识后仰,张掌柜这才有些讪讪的坐回了原位,“不好意思啊,略有些失态了。”
这也不能怪张掌柜,她之前刚当上飘香楼的掌柜,志得意满的时候,真味轩的掌柜的突然到来,对着她就是一番冷嘲热讽,说她就算再厉害,搞不来胡椒,也只能被她真味轩踩在脚下。在最得意的时刻被人迎面浇了一盆冷水,顺便倒了一盆冰雹,大概就是张掌柜的真切感受了,又是屈辱,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后来,张掌柜派了不少人,试了各种手段打探胡椒的消息,但是可惜,就算出了高于市场价两倍的价格,也没捞到一颗胡椒回来。自此,胡椒就成为了张掌柜心里的执念,就连在梦里,都是梦到自己买到了胡椒,将真味轩的掌柜那张可恶的嘴脸踩在脚底的场景,然后就被笑醒了。然后,醒过来的张掌柜就感受到了现实的骨感。这会儿,听见胡椒的消息,哪还能坐的住啊,甚至心里暗自决定,就算价格贵了点,她也要买下!薛柔倒也没拿乔,没说什么你刚刚不是还在哭穷,现在就有钱的话,那不是打趣,那是挑衅,中国人时刻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薛柔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价格,“这一筒,一百两!”
“什么!”
张掌柜一天之内难得两次失态。因为薛柔这价钱,实在是,太太太......便宜了!按照市价,这些胡椒起码也要一百多两,对面的女孩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左右,却有这么大的能力找来这么便宜的胡椒?张掌柜彻底改变了对于薛柔的看法,原本以为是个靠着不入流手段巴结上县令的。现在仔细想来,昨日,县令大人左一声薛小友,右一句多照看的,那真情实意的样子,显然眼前的人绝对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确实是靠着某些手段搭上朱县令的薛柔:......想到这里,张掌柜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嘴巴子,枉她还觉得自己长了双利眼,却差点错过了一尊金佛!再想想自己之前还好一番做戏,这位薛小友一定也看出她的把戏了,却根本没有与她计较,真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张掌柜再开口,语气带上了恭敬,甚至对待朱县令也不过如此态度了,“多谢薛小姐美意了,但是小的实在不能占小姐那么多便宜,还是按照市价吧,一筒一百五十两,怎么样?”
薛柔:......第一次看见主动涨价的。“好啊。”
张掌柜满脸喜色,很快下楼写出一张契约书,薛柔扫了一眼,大概内容就是她要优先向飘香楼提供胡椒,一筒一百五十两。这会儿用得起胡椒的酒楼就没几个,薛柔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指沾了点红泥按了下去。契约达成,薛柔和张掌柜同时呼出一口气,各自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张掌柜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来,薛柔收好银票,话音一转,“对了,张掌柜,我最近对香果感兴趣的很,但没那个精力去收,能不能直接从楼里拿点?”
香果而已,就算薛柔要蜜酒,张掌柜也会同意,立即吩咐小二取来一车香果。香果很快就来了,一开始薛柔还高兴的站在楼外等,直到那股越来越嚣张的臭味弥漫开,薛柔突然笑不出来了。这他妈是香果,分明是臭果吧?闻着就让人觉得丧心病狂啊!吃得下这东西的绝对是个勇士!张掌柜鼻子上捂着一张小小的丝帕,瓮声瓮气道,“薛小姐,给您送到哪去啊,您说一声,小二给您直接送去。”
小二车已经停下了,薛柔被熏的眼睛都睁不开,手指抖啊抖,生理性盐水哗啦啦的流,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造孽呀,早知道这玩意堪比生化武器,她就不开这个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