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衡一直在观察她,发现她并不是在胡搅蛮缠,而像是真的查出了什么,在认真盘问着,心里也松懈了几分。此时听到她说要带人上来,立即差手下去办了。那个侍卫被带上来的时候,皇后眼睛突然瞪了起来,明显慌了,喝道:“苏溪月,不过是死了个丫鬟,你这是在干什么?后宫难道就要围着你转不成?”
“皇后娘娘急什么,莫不是这侍卫跟您有关系?”
苏溪月对上皇后的视线,一字一句说道。“你……”皇后正想说什么,却被禾婵拉住了袖口,悄声在她身后说:“娘娘消消气,这个关口,千万别叫人抓了把柄。”
皇后突然反应了过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静静看着苏溪月到底想做什么。苏溪月见她冷静下来了,也不急着咬死她,只对仵作说道:“请您检查检查,这个侍卫身上,可有没有针口。”
那个侍卫一听到她这么说,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心下一凉。在这殿上,太后和太子都在看着,他想反抗也反抗不成,只能祈祷这仵作老眼昏花,看不出个大概。“尤其是要看看他左腿的膝盖处。”
苏溪月提醒道。之前她让梁景衡去押人,还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但看到这侍卫走上殿前,左脚微跛的样子,就已经确认了心中的想法。红袖当时一定是拼了最后的力气,将袖口藏下的银针射了出去,击中了杀她的人膝盖,或许是为了报复,或许是知道苏溪月不会放过杀她的人,所以特地留下的记号,所以这么做了。若是平时的红袖,定然不会在手上留下痕迹,但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为了让银针能够准确地射中她想射中的位置,已经不惜弄伤自己了。而这银针极细,又加上那个侍卫根本没想到红袖死之前还会来这么一手,所以短时间内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受伤了。等到处理完所有事,发现伤口的时候,为时已晚。红袖是看准了穴位射的,只要扎入半个时辰以上,这个侍卫的左腿一定就废了。他正是不想让大家看出这一点,进殿的时候才拼命掩饰着这个,但仔细观察之下,还是不难发现他左腿微跛。也正是这样,所以他不能再作为正常的侍卫留在宫里,皇后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想把他送出去。仵作经过苏溪月的提醒,很快就发现了侍卫左腿上的针口:“是,的确是有针口。”
“这针口,跟死者手上的伤口,是否为同一种锐器所伤?”
苏溪月又问道。仵作仔细回想了一番,说道:“应当是一样的。”
听了这段对话,在场的人神色各异,心里都清楚了什么。苏溪月向着太后说道:“太后,不知溪月查到的这些证据,足不足以说明红袖死之前,曾与这个侍卫打斗过的。”
太后看到她一件件把查到的证据陈列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苏溪月又补充道:“若是太后不信,可以叫仵作再去查看红袖的袖口处,那儿藏了一排的银针。红袖素来习武,这针是她遇到危难时保护我的暗器,所以我是知道这个的。”
先前觉得只要自己抵死不认,就还有一线生机的侍卫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是无处可逃的了,眼下只要仵作将那银针取过来比对一番,就一定会暴露他曾与红袖交手的事情,而只要仵作再耐心检查一番伤口形成的时间,不难发现前后并没有间隔多久……一时间,殿内的所有眼睛都看向了侍卫,他一时招架不住,连忙跪了下去:“太后娘娘,属下知罪了!”
他这一跪,直接将皇后的心拉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他会就这么承认,更没想到眼前的苏溪月已经完全不受她掌控了,这一举一动,分明是真的要将红袖之事查个水落石出。白芷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怕穆安成丢了性命吗?不对,如果是白芷,是断不敢这般造次的,何况是为了个跟她无甚相关的丫鬟。可万一她不是白芷……皇后娘娘细思极恐,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苏溪月。“是你杀死了红袖?”
太后看向他,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是……”侍卫说道。“可有什么人指使你?”
苏溪月追问,希望他能将皇后供出来。侍卫想说什么,但一抬头,就触及了皇后灼灼的目光,想到了皇后决定让他出宫之前交待他的场景。幽幽的宫殿内,皇后屏退了众人,只留他和禾婵在旁。“这次你受伤了,不宜再留在宫中,我已经让禾婵帮你备好了银子,你便返乡去吧。”
皇后说道。他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听到此言,心里不由得庆幸。原本以为受伤之后,皇后会为了怕事情败露断了他的生路,但好在她只是要让他离开宫内,留了他一命。就在他接过银子时,皇后再次开口:“至于这件事,我希望能彻底烂在你的肚子里,要是传了出去,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听到这句话,他身形僵了一僵。只听皇后继续说道:“要是想让你的家人跟你一起好好活着,就给我守口如瓶。”
“是,属下知道了。”
他连忙答应下来。现在对着皇后的眼神,不由得想到了她威胁自己的那些话,心下怵然。若是他在殿上将皇后娘娘供了出来,死的不过是一个丫鬟,皇后娘娘或许会受些惩罚,但总归不会有太大的代价,届时皇后恢复了元气,他的父母兄弟可就逃脱不了皇后的魔爪了。细想了想后果,侍卫把就快要脱口而出的“是”又咽了回去,说道:“并没有人指使我,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苏溪月希望落空,不甘心地逼问道:“你跟红袖素未相识,无怨无仇,缘何要对她下此般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