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陈阿姨。“九九?你回来了呀,你妈妈今晚加班,我就没急着做饭,刚买完菜过来。”

怪不得家里没人,原来阿姨是去买菜了,林九没想到这么巧,出门就碰见她了:“啊,没有,我没有告诉妈妈今天回家,我就是回家拿了个东西,学校要用,有点急,就没跟你们说,我不在家吃饭,我先回学校了。”

不想过多纠缠,林九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再多一秒,自己都想要问一问阿姨,是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爸爸妈妈的异样,她是不是知道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可是她不想把不相干的人也搅进来,陈阿姨也不是会多问别人家事的人,从她上大学不在家里住了以后,陈阿姨也就只是每天过来打扫房间做做饭就回自己的家了。万家灯火,每一盏灯的背后,是什么样子的呢,是合家欢乐,还是孤身一人。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林九突然很想见到杨毅,边给他打电话边转头就往他家的方向跑去。杨毅拿着伞出来接她,浑身湿漉漉的林九一头扑进杨毅的怀里。“我在。”

杨毅在电话听出了林九情绪不对,这个时候她本来应该在自己家里吃晚饭的,下着雨跑出来,大概是跟家人闹别扭了。林九没有说话,只要见到杨毅,她就很安心了。雨还在下,林九洗完澡换上了杨毅给她找的衣服,安安静静的坐在餐厅等杨毅给她煮饭吃。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牛腩面就被杨毅端上来了。杨毅坐到林九对面,还好自己今天心血来潮买菜做了顿饭,不然林九可能要等上好一会才能吃上饭了。吃了几口面条,林九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吗,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竟然不知道,我今天回家不小心发现了他们的离婚证,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的,我不知道他们还要瞒我多久。”

杨毅一阵错愕,从没听说过林九提过她爸妈有离婚的迹象:“也许,叔叔阿姨有自己的原因,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吧。”

“可是,我是他们的女儿啊,我应该有知情权的啊,他们为什么要选择骗我不告诉我呢。”

林九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条,尝不出来是什么味道,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面条上。杨毅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林九,移到林九的旁边坐下,轻轻抚摸她的背安抚她:“有时间跟叔叔阿姨好好谈一谈,即使分开了他们也依旧是最爱你的父母,既然已经发生了,不如我们换一种心态去面对它。”

“唉。”

林九叹了口气,不能改变的事情,那就尝试去接受它们,既然他们没有选择告诉自己,那自己还装作不知道好了,只是被至亲欺骗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尽管在他们眼里,这是对她善意的谎言。林九大口大口的吃掉面条,混合着泪水和不解,全都吞进了肚子里。放下筷子,林九泪眼婆娑的对杨毅说:“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不管我们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要互相欺骗好不好。”

“好。”

“拉钩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林九和杨毅两个人的小拇指相互勾着,大拇指相对按压,或许承诺在未来会有所改变,但是许诺的那一刻,是一定不会违背诺言的。雨滴逐渐变大,大颗大颗的砸在窗户上,林九心里的雨逐渐变小,慢慢放晴。杨毅还有工作没有忙完,林九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书,翻书的时候抬头看一眼认真工作的杨毅,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神态自如,伴随着鼠标的按键声,杨毅对着电话另一边的人探讨工作上的事。也许是杨毅的声音过于催眠,也许是林九手中的书过于乏味,林九靠在沙发上浅浅入梦。梦里的自己身处于一个异世界,周围刺眼的强光让她睁不开眼,只能眯缝着眼一步一步摸索,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摸不到,周围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强光不见了,林九深陷一片黑暗中,随后便晕了过去。杨毅注意到沙发上已经睡着的林九,把她抱到自己卧室的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见林九依然睡得香甜,继续回到书房工作,门没有关,林九有什么动静,他随时都能过来。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林九从睡梦中惊醒,想要伸手拿手机看时间,但并没有在枕头旁摸到手机的踪影,睁开眼睛借助走廊昏暗的灯光看清房内的布局,这不是学校,也不是自己的家里,这似乎,是杨毅的家,林九想起来,自己在书房看书睡着了。于是起身下床找杨毅,杨毅刚忙完工作,伸了个懒腰,就看见林九已经在房间里了。“怎么醒了,是不是雨声把你吵醒了。”

杨毅扣上电脑,窗外的雨声的确烦人,吵得自己头疼。林九抱抱向她走过来的杨毅,吸吸鼻子:“我刚才睡觉一直在做梦,先是梦见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会白一会黑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然后又梦见你眼睛看不见了,我想跟你说话,但是你看不见我,我也发不出来声音,也迈不开腿,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我好害怕。”

林九抬起手抚摸杨毅的眼睛,杨毅的眼睛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不怕不怕,梦都是相反的,我一直在呢。是我不好,刚忙完工作,没能陪着你,对不起啊九九,一晚上都没能陪你说说话,让你自己呆了一个晚上。”

杨毅满心愧疚,把林九揽在怀里,明明知道她心里难受,自己还要忙不能脱手的工作,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有一个分身,一个专心陪林九,一个专心工作。林九听了疯狂摇头:“不要说这种话,我哪有那么脆弱呢,我会自己调整自己的情绪,工作最重要,你要是只顾谈恋爱不管工作,我也不会这么喜欢你了。”

比起片刻不离的陪伴,林九更希望杨毅能专注工作,可能这就是林九喜欢跟杨毅在一起的原因吧,做彼此坚强的后盾,在对方需要的时候能够拉对方一把,不必形影不离,只要我需要你,你出现在我面前就足够了。已经十二点了,杨毅看看手表,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自己又工作到了这么晚,林九打着哈欠,即使睡了一小觉,还是满满的困意。“时间不早了,你如果困了,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杨毅本想跟林九再呆一会,但看着她惺忪的睡眼,恐怕两人没说几句话她就睡着了。“好~”林九返回房间,钻进被窝准备睡觉,见杨毅坐在床边不动,林九双手捏着被子捂住半张脸说,“你…你不睡觉吗。”

“等你睡着我就去旁边的房间睡。”

“可是,我想你搂着我睡,会有安全感……。”

“啊这……那我……如果……行……”杨毅内心一番斗争,还是第一次和林九在同一间房间过夜,但是林九已经主动提出来了,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当然不能拒绝。早上,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杨毅感觉到胸膛上有毛茸茸的东西蹭来蹭去,林九正在拿着一缕头发在自己的胸前画圈圈。“你……不乖啊。”

杨毅从小到大上学都没有迟到过,上班以后更是没有迟到过,即使现在自己做自己的老板,每天也早早地到公司,终于在今天,他迟到了,不过好在上午没什么工作需要处理,他心安理得的陪着林九吃了午饭,又送她回了学校才去公司。两个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杨毅想,等林九一毕业,自己就去她家提亲,不过那是几年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他的任务,是为林九精心准备一份生日礼物,这是他们成为情侣之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日,自然要比之前作为朋友时送的礼物要特别一些。然而,今年的生日,林九没有心思考虑如何跟杨毅度过,如何跟朋友度过,她只想和爸爸妈妈安安静静的一起吃一顿饭,她很想看看爸爸妈妈在她面前,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或者说,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在她面前演戏。很快,林九的生日到了,像往常一样,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饭桌上,爸爸依旧贴心的为妈妈夹菜,帮妈妈剥虾,妈妈细心的给爸爸挑鱼刺,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但在林九眼里只觉得讽刺,明明可以各吃各的,却偏偏做出一副我很关心你的模样。一顿饭下来,林九食不知味,关注点全在爸爸妈妈的小细节和神情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家是避风的港湾,现在家对她来说好像是一个电影院,猜到了下一个情节,却还是迫不及待的等着剧情上演。送走了四位老人,林九跟在爸爸妈妈身后,两人手挽着手,林九心里突然上来一团火,难道做戏一定要做全套吗。脑袋里想着理智,嘴巴已经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了出来:“怎么你们离婚了还跟没离婚的时候一样啊,丝毫没变,那到底是离了还是没离啊。”

爸爸妈妈的脚步同时停止,挽着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你知道了?”

爸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终究是没能瞒住太久。林九一脸冷笑:“离就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又不傻,何苦在我面前一直演戏呢,很累吧。”

但是刚说完就后悔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爸妈怕你接受不了,所以就没告诉你。”

妈妈帮林九擦着眼泪,原本高兴的一天,变成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林九只感觉脑袋里像是炸掉一样,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伤害爸爸妈妈的话,自己还是没做好真正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气话让爸爸妈妈感到为难,却又很想质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离婚,为什么瞒着她。她现在只想做个逃兵,就让这一刻静止吧,没有问出口的话,憋回到心里,等什么时候自己心理建设好了再讨论这件事,林九转头就跑,任凭爸妈在后边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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