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潇儿走后，苏芷月躺在软榻上，手轻抚着丝绸。“小姐若喜欢这红枫缎，不如奴婢为小姐做件披风吧。”
漫儿柔声问道。“这么鲜艳的绸缎，像不像人血？”
苏芷月笑了笑。漫儿点了点头。苏芷月将绸缎随意扔到一旁，“扔了吧。”
“扔了？”
漫儿捡起绸缎，“如此精美的绸缎扔了多可惜？”
苏芷月用玉扇敲了敲漫儿的头，“再精美的绸缎，若没有了价值，不过就是块布罢了。”
漫儿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姐是说慕潇儿小姐吗？”
苏芷月浅笑没有回答，微摇羽扇，闭上眼，“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日子一晃过了五日，赵府倾覆之事渐渐平静下来。二皇子以涉嫌谋反的罪名，和赵欢一起被押送到了谷城，其他赵府人，都被遣散，朝中势力格局顿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皇上本想立储君，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便将立太子的事推延了。慕潇儿在院中小憩，这几日慕玖没有动静，着实让她放心不下。慕玖明明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却在关键时刻选择了收手，她一时间不知道慕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菲儿。”
慕潇儿有些心神不宁。“小姐。”
菲儿放下花壶，快步走了过来。“你去芙蓉阁看看，慕玖在做什么。”
慕潇儿拍了拍菲儿的手。“妹妹是在叫我吗？”
身后传来明媚的女声，慕潇儿被吓了一跳。她慌忙转过身去，只见慕玖带着一抹笑容向她走来。“玖姐姐……”慕潇儿没想到慕玖会突然出现。“你下去吧。”
慕潇儿示意菲儿离开，仿佛并未说过让菲儿去监视慕玖一般，露出一脸欣喜的笑意对慕玖道，“玖姐姐今个怎么有空来妹妹这。”
慕玖今日穿着素雅的月白裙，墨色长发用白色银丝绸缎盘起，脸上虽带着笑容，笑容却未达眼底，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冷冰冰的凉意。这让慕潇儿又惊又怕。慕玖走近慕潇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今日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以姐妹相称了。”
慕潇儿满脸的笑意一凝，接着一脸不解的看向慕玖，“什，什么？”
“这几日我去了云城。”
一句话打的慕潇儿措手不及。她强忍住心里的慌乱，佯装不解的问道：“云城……玖姐姐去那做什么。”
“云城本不富裕，那里却建了一个豪华府苑。”
慕玖缓缓开口。“玖姐姐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那府苑的主人你可认识？”
慕玖拿出一块翠绿的玉牌，上面赫然刻着“慕”字。“我不认识。”
慕潇儿矢口否认。“我还没说是谁，你为何就否认了。”
慕玖语气平淡。“笑话，我本就不是云城人，你不用说是谁，我都不认识。”
慕潇儿转过身去，不看玉牌，手指紧紧握着手帕。“我也没说过那人是云城人吧，还是说，你连自己的亲卫都不认识了？”
慕玖收起玉牌，“刺杀失败，你怕他被认出，便给了他一大笔银两回乡，我说的没错吧。”
慕玖凑近慕潇儿。慕潇儿额头渗出冷汗，别过脸，“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再否认了。”
慕玖走到慕潇儿面前，“是你派人去凌南刺杀我的吧，你的亲卫已经承认了。”
慕潇儿微微颤抖，“空口无凭！令牌可以伪造，那个人也可能被收买！”
“那好。”
慕玖又取出一个小盒，“这里是那日刺杀我的人所用的箭。”
“你拿这个做什么？”
慕潇儿眼神闪躲。“箭上有一层毒，此毒和妹妹手上中的毒是同一种。”
慕玖顿了顿，“你说，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是同一种毒罢了！怎么能证明与我有关？”
慕潇儿仍旧否认。“残骨的毒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慕玖收起盒子，“你怕我不死，特意在兵器涂毒，又知我懂医术，所以寻了我不会解的残骨，没错吧。”
“你……你有什么证据！”
“残骨之毒被锁在地下室，而地下室的钥匙是慕博叔父保管的吧。”
慕玖看着慕潇儿，“除了你，在这慕府中，还有谁能轻易拿到钥匙呢？”
慕玖继续道，“你的手，就是取毒时不小心染上的吧。”
“不……不是”慕潇儿语塞，下意识的将手背在身后，否认道。“你已经手足无措了。”
慕玖冷冷道。慕潇儿沉默不语。“人证无证具在，你否认不过是强撑时间。”
慕玖看着她的脸，“你是聪明人，我不想浪费口舌。”
慕潇儿缓缓抬眸，眼睛注视着慕玖，半晌，开口，“好，我承认，我派人去凌南刺杀你了。”
慕潇儿握紧双手，“可是，你没事不是吗？既然未遂，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未遂……”慕玖轻笑一声，移开目光。“你笑什么？”
慕潇儿不解。慕玖摇摇头，“对于你来说，这次刺杀的确失败了，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慕潇儿微微皱眉。“可是，于我而言，却……”慕玖没有说下去，她看向慕潇儿的眼神中有些痛心，“你为何这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
慕潇儿忽然大笑起来，发髻上的步摇发出叮铃的响声。“我一直恨透了你。”
慕潇儿眼眸泛起一丝晶莹，“从小至今，无论我做的多么好，备受注视的人都是你。”
慕玖冷冷道，“身份之别而已，你却如此计较？”
“我本不想和你争什么，是你，非要夺走我所爱！”
慕潇儿眼角滑落一滴泪。“我夺走你所爱？”
慕玖微挑眉，有些不解。难道她也喜欢楚卿之？“韩山！”
慕潇儿喊道，“你也许不记得了，可我却永远忘不了。”
慕玖一怔，韩山？慕潇儿没有注意到慕玖的神情，继续道，“我与韩山才是青梅竹马，可你的出现，夺走了他！他不再来找我，反而和你躲在御花园里嬉戏玩耍……”“你夺走本属于我的宠爱，又夺走了我喜欢的人，所以我嫉妒你，憎恨你。”
慕潇儿眼神带着狠意，“为什么你的人生这么顺意，有人爱你，疼你，就算落水，也有人义无反顾的救你。”
“落水……”慕玖微微一顿，“那匹惊马果然是你在捣鬼？”
“是，是我，都是我做的……”慕潇儿冷笑，“因为我嫉妒你，我被玄琛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而你却能若无其事的游玩！为什么？凭什么。”
“所以你惊马害我，没有得逞便又伺机害我？”
“不，落水之事，我本就没打算要你的性命。”
慕潇儿看向天边的云。“那为何又派人去凌南刺杀？”
慕玖奇道。“你还不明白吗？”
慕潇儿侧眸看着慕玖，“都是因为韩山啊！”
又是韩山，每次提及他的名字，慕玖的心都会阵痛。“韩山竟认出了你，还向皇上求娶你……”慕潇儿声音有些颤抖，“这一切明明应该是我的……”“可当初，不是你劝我嫁给他的吗？”
慕玖有些疑惑，当初慕潇儿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爱慕韩山。“因为我知道，韩山不再属于我，从小便这样了……如果他娶了你会幸福，我便成全他。”
慕潇儿有些哽塞，“我隐藏的很好吧。”
慕玖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现在竟有些可怜她。“可惜，你还是没有选择韩山。”
慕潇儿轻笑，“既然你不能给他幸福，那么你便不需要活在这世上了。”
“你太偏执了。”
慕玖这才明白，所谓的喜欢真的会让一个聪明人发狂。“是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慕潇儿苦笑，“我为了杀你，低三下四的为人棋子，为了杀你，取毒时却反被染了毒，虽然毒解了，可我的手却再也不能作画，再也不能弹琴！”
“你真是可怜……”慕玖冷冷的看着她。“我是可怜。”
慕潇儿看着慕玖，“你有爱你的楚卿之，落水也好，刺杀也罢，两次危机都有他救，可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孤身一人，怎能不可怜？”
“两次……”慕玖苦笑，“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在凌南不是楚卿之救得我。”
“不是他？”
慕潇儿有些吃惊。“是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