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的时候,心就被狠狠刺痛。“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被你唤作安姬的我,已经不在了。”
慕玖咬唇,强忍悲痛的情绪,继续看下去一惊,随即咬唇继续往下看。“楚公子,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一个雨后的傍晚,你偶遇了家破人亡,无处可去的我。但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是真,偶遇却是假的。”
慕玖抬眸看了一眼楚卿之,他仍然背对着自己,微颔首,手紧紧握住床柱子,手背青筋凸起。慕玖缓缓垂眸,继续看下去。“我是个细作,是奸细,是该被人唾弃的那个人。这些年来,我将你所有的状况都用阁楼的信鸽告知给了玄琛,他才是我的真正主人。”
慕玖深深吸了一口气,惊讶不已,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姬,是奸细?她一点也不敢相信。“我对你撒的第一个谎,是我的父亲,他本是凉州县城,却被冤枉入狱,是玄琛将他救了出来,但却关在了他的府中,他说若我按他的话做事,终有一天,他会放了我的父亲。”
慕玖双手紧握,拿信的手微微颤抖。“但是我犯了一个错,那就是爱上了你,楚公子。”
慕玖微垂眸,她看得出,安姬对他不光是感恩之情,她看楚卿之时眼中闪烁的那份悸动,并不是恩情,而是爱情。“南墨的事是我告诉玄琛的,是我害了慕姑娘,我承认我有些私心,我嫉妒被你深爱的她。”
慕玖恍然大悟般呼了一口气,她一直想不通南墨怎么会被人发现,原来,原来是她……南墨来到京都只有她和安姬见过的,可她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过她。“昨日,玄琛命我替他打探营救南墨的计划,他会在城门处埋伏重兵,我知道我不能再犯错了,我将接头的东门,换成了西门,他将会带着近乎全部的兵马埋伏在西门,这样你们就安全了。”
慕玖不知是笑是哭,难怪今日的行动那么顺利,东门的防守很薄弱,他们仅仅迷晕了几个侍卫,就轻松的救出了南墨。“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我自己都难以原谅自己,所以,今夜西门仍然会出现一个身影,那个人不是你,不是慕姑娘……”看到这,慕玖握住信,眼眸晶莹闪烁,模糊了双眼,她下意识要冲出门外,楚卿之却转身拦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她会死的!”
慕玖高声道。楚卿之声音沙哑低沉,“来不及了。”
慕玖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心一阵剧痛,泪如雨下。楚卿之大手轻抚她的脊背,良久无言。不过短短几月的相处,慕玖已经将安姬当作自己的姐姐,她像一个值得依赖的亲人,当自己无路可走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来扶水楼,因为她知道安姬会收留她。而楚卿之又何尝不是?慕玖抬眸看他,他一言不发,神情凝重,长睫微垂,掩盖了眼底的哀痛。他总是这样,从不像别人展示出自己的悲伤,他将这份痛深藏心里。虽然安姬接近他别有用心,可在这份情感下,这怨恨早已不重要了。慕玖明白,不能沉溺在这份哀痛之中,她沈呼一口气,强作镇定,微拭去泪水,轻言,“她的父亲还在玄琛那里。”
楚卿之点头,用低沉的嗓音道,“我一定会救出他的。”
次日。据探子来报,昨夜宫中秘密运出一具尸体,被扔在了西岗乱尸岗,并用大火燃尽。听到消息。慕玖手指紧紧抓着桌角,手腕处青筋暴起,鼻尖酸酸的,说不出话来。玄琛如此心狠?连一座坟墓都不能给她?慕玖痛心不已。一双温热的手抚上慕玖的肩头,轻柔的动作试图安慰她,慕玖微侧眸,便看见楚卿之略显疲惫的脸,他一夜未眠,虽已经是身心俱疲,但却仍护在她身边安慰她。他明明才是那个最需要被安慰的人啊。慕玖握住他的手,强迫自己抹去哀痛的神情,温柔的看着他,“我们为她立一个衣冠冢吧。”
楚卿之眸子微亮,点了点头,“她喜欢那件烟红牡丹裙,爱戴那支白玉凤鸣钗,爱吃软玉糕,喜欢……”“好。”
慕玖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她喜欢的,我都会备好。”
楚卿之也浅浅回了一个笑,伸手将慕玖眼角的泪珠擦去,“恩。”
安姬的衣冠冢被立在远离京都的梅庄,那里风景宜人,每年都会开满梅花,煞是好看。“生前未逃离京都,希望这样她能够开心。”
慕玖将一碟软玉糕放到坟前,缓缓站起身。楚卿之长睫微垂,“会的。”
慕玖回身看他,眸中闪动着恨意,“走吧,是时候让他血债血偿了。”
楚卿之微微一愣,然后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放心,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