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厉隐照常带着厉陌过来蹭饭,晚膳完毕,他喝着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张爷,蹦跶不了了。”
周喜来一惊,瞪大眼睛看向厉隐,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厉隐是什么意思。倒是周春来点点头,正色道:“府衙怎么判的?”
“要说这个张爷,也太嚣张了,不只恶贯满盈,欺男霸女,居然还和山匪勾结,他所有的事都被查出来了,很多人更是跪在府衙外,要求严惩。官府也贴了告示,明日午时处斩。”
听了这话,周春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周喜来,笑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自己的二弟,他会不了解他?一定是后怕不已,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好让妻儿担心,定是憋在心里呢!周喜来直接摊坐地椅子上,心中庆幸不已。周大柱瞪了一眼周喜来,显然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没好气地说道:“出息!还不快谢谢厉公子,若没有他从中周旋,如何能这般快速定罪?”
周喜来一听,赶紧站起身来,朝厉隐深深地鞠了一躬,真诚地道:“多谢厉公子。”
李氏听了更是偷偷抹着眼泪,这都快成为她心中的死结了,她一直怪自己,怎么就招惹了如此祸事了。这么长时间的担惊受怕,总算是过去了。“多谢老师。”
周长顺这几日也跟着厉隐练武,知道他武功极强,可却迟迟不肯收他为徒,他只能跟着王家兄弟称厉隐一声“老师”。厉隐摆摆手,说道:“以后,莫要再纠结于张爷之事了。”
周喜来连连点头。“今日告诉你们,一则是让你们安心,二则嘛,那人有不少产业空了出来,我跟钱袋子说了,将其中一个铺子算作补偿,给你们压压惊,其他受害者也得到了不少补偿。这是房契,你们收好便是。”
周春来接过,反手交给了周喜来。“大哥……”周喜来不愿意接。周春来笑道:“你之前就做过掌柜,留着正适合,再说本就是补偿给你的!”
周喜来却连连摆手:“大哥,若不是你认识厉公子,我都不知道如今会怎样,我不能拿!”
他自然是知道的,厉隐帮他,不过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甚至于说是补偿,应该也是其想交好大哥,这里边本就没有他什么事儿。周春来却是笑道:“那就当咱们兄弟一人一半,接下来咱们也能做些小本生意了。原本想着等来年开春,怎么着也得盘个铺子,如今倒好,既有铺子又有掌柜,正正好!”
“这……”眼看着周喜来还在犹豫,周春来索性又说道:“二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开铺子你熟悉,还得你出大力,大哥可不是做买卖的料。”
一个店铺,三两句话就决定好了,周灵昕看着阿爹和二叔说话,若有所思起来。深有感触的,还有厉陌。自打遇到周家人,他以为的看透,都不断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他以为一般女娃都不被重视,是联姻的工具,是利益的筹码;事实打脸,周家人最宝贝的就是昕宝这个小奶团。他以为逃荒都是很苦的,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劳民伤财;周家人却跟玩儿似的,带着全村人一起定居于此。他以为兄弟嫌隙,互相猜疑,各自打压对方,乌烟瘴气;眼前却是和乐融融,一片详和。 厉陌的若有所思,厉隐看在眼里,薄唇紧抿,眼神微闪,最终化作叹息。深夜,厉陌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即便是闭着眼睛,晚膳时候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里浮现,一遍又一遍。最终,他还是起身掌灯,看着天边挂着的明月,不知为何,他有些思念起他们来。拳头紧握,松开,再紧握……如此反复,数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他握紧拳心,走到桌案旁,摊开纸,磨墨,书写……行云流水,未作停顿,似乎所有的文字早已经深思熟虑过般,直到最后一笔落成,厉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坐在桌案上,却迟迟未折入信封。 厉陌摇头苦笑,闭上双眼,掩去眼中的苦涩,最后将纸折好,随手一丢,躺在床上,不知何时才睡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等他睡着了,有人进入他的房间,将那张纸拿走了,并用最快的速度传到当事人的手中……至于厉陌,醒来后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了,自然不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早就到了千里之外。这是后话。次日,张爷行刑的日子,周春来和周喜来去了一趟锦城,其余小子们都被严令禁止,不允许去锦城凑热闹,周三郎和周四郎其实挺好奇的,倒是想偷偷跟着去,又怕老爹真发火,只能作罢。午后,周春来回来之时,周灵昕便看到笑意盎然的周喜来,可以看出,此事在周喜来心中留下了很重的笔墨,如今张爷被行刑,他也终于可以放下了。“阿爹!”
周灵昕撞进周春来的怀抱,笑得开心。周春来抱好周灵昕,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昕宝,你悠着点,若是爹没接住,岂不是得受伤?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也不知道周春来和周喜来是怎么谈的,没过两日,周喜来便去了锦城,同他一起去的,还有李氏。周长顺被留了下来,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自打练武之后,便极其刻苦,甚至连王家兄弟都没他专注。王家兄弟还时常给周二郎采摘草药,以贴补家用。直到几日后,赵氏匆匆去了锦城,周灵昕才知道,周家铺子开张了,名字更是随意,就叫“周家铺子”,对此,周灵昕只能扯了扯嘴角,无言以对。周灵昕跟着周春来去周家铺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位置还不错,就在集市旁边,往来的人很多,离住宅区也近,不用考虑租金的话,倒也可以运作一番。她没有提任何意见,看着忙碌的阿娘、大姑、二婶他们,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