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爸遭遇了连环诈骗,贷款上百亿去拍一块地皮,结果被诈骗团伙席卷一空。老人家得知被骗后,突发心脏病不省人事。他母亲也受不了刺激,服安眠药自杀了。”
贺行之缓缓陈述。“……”路遥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家的楼盘,资产统统被处置,回笼的资金用于赔偿和还债,一夜之间,大厦将倾。有人说是外人联合内鬼作案,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唯一幸运的是,关哲的父母已经死亡,属于不可抗力,债务不会落到关哲头上。”
贺行之说这话时,带着一种看透商场风云诡谲的淡然。“所以他进入警队是为了抓住罪犯吗?”
路遥好像明白了。“也许是吧,也许,只是一种精神寄托。”
贺行之道。路遥点点头,“看他性格还是那么开朗,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你是觉得人经历痛苦之后,就一定要消极面对人生才是正常反应?”
贺行之反问她。这一问,让路遥想到了许多事,许多人。贺行之见她发呆的模样,走到她身前,把她拉起来。“我看次卧的床褥都铺得很整齐,应该没人住过,赶紧睡觉去。”
说完,他伸手在她臀边拍了一下,让她快一点儿……路遥还沉浸在对关哲遭遇的感慨中,没有同他一般见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抓到那群坏人了没有?”
路遥感叹道。“没有。”
贺行之淡定地回答道,“当年没有现在这样先进的技术追踪手段,而且那个诈骗团伙有非常强的反侦查手段和应变机制,不是一群简单的人,属于高智商犯罪。”
路遥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不可思议,心想自己的见识还是少了。“商场中多得是尔虞我诈,直面的是利益和人心。”
贺行之看着她,又说:“人心,就是表象之下的真相。路遥,你真得了解你的朋友吗?”
“嗯?”
路遥正听得入神,忽然被这个问题问住,“我的朋友?”
贺行之目光幽远,“比如你那位已经去世的好朋友。”
路遥怔住,不解贺行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乔苍。要知道,乔苍就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她刻意不去想,而贺行之竟然故意说起,是何用意?“贺行之,你是想告诉我乔苍的事吗?”
她压制着情绪,希望从贺行之口中得到一个让她能够心安的答案。贺行之直视她渴求的眼神,缓缓开口道:“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不过,有一点你要明白,敖翔他另有目的,绝对不只是为乔苍报仇才接近你。”
路遥如遇当头棒喝,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贺行之的话,“那他是为什么?”
“他和乔苍自小分离,你觉得他哪里来得兄弟情深,值得放弃自己的人生回来为哥哥报仇?”
贺行之分析道。路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贺行之一提醒,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她问。贺行之浅浅一笑,“我好像和你说过,但那时候你不信我。”
路遥垂下头,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从前的她对贺行之拥有满满的敌意,可渐渐的,一切似乎都不同了。“贺行之,我困了。”
她不想再聊下去,如果真是这样,她正好可以不再理会敖翔。她发现在为乔苍报仇这件事上,她居然想要退缩了。她开始担心,担心她从前认定的真相就是事实。她开始害怕,害怕最终发现,贺行之真得是杀害乔苍的凶手。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对贺行之,旧情复燃了。不,也许,从来就没熄灭过。路遥兀自躺在床上,背对房门也背对着他,心情却没有看上去那样平静。贺行之幽深的双眸似乎看透了一切,像燃着两团黑色的火焰。他能感觉到路遥的逃避,但却高兴不起来。尽管路遥向他解释过,乔苍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他却并不这样认为。他去了卫生间,掬一捧凉水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回忆晃入脑海。一年之前,比赛的前一晚,乔苍约他在将夜见面,希望他能放弃比赛,并以路遥作为筹码。“如果你不弃赛,路遥不会嫁给你。”
乔苍当时语气笃定。贺行之笑得讽刺,“你为你是谁?”
“当真不考虑么?路遥现在只会听我的。”
乔苍镇定地看着面前的对手。贺行之紧绷下颌,声音中透出刺骨寒意,“乔苍,你敢拿路遥当棋子,我不会饶了你。”
“呵呵,你凭什么呢?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你以为她真会因为她外婆的几句话,就嫁给你么?”
乔苍颇为自信地问。“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说完,贺行之便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此时,迎面恰好走来一个人,他认得那是大庄家的代言人。至于乔苍和他们有怎样的交易,当时的他不得而知。而这一切,他就算现在说出来,想必路遥也不会相信。乔苍在她心里是怎样一种存在呢?能让她如此真心以对?贺行之回到卧室,听到路遥轻微平稳的鼾声,困意也渐渐袭来。一觉睡到晌午,路遥惬意地醒来,伸了个大懒腰,却被贺行之一把搂进怀里,直接把头按在胸前。路遥挣扎起来,像只突然发怒的小猫,在男人怀里扑腾。贺行之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有力的臂膀对抗着她的不安分,想把她锁在怀里,让她老实下来。“贺行之,你放开我!讨厌!”
路遥被闷得透不过气,恶狠狠地命令。“呵呵。”
贺行之倒是很开心看她这暴躁的样子。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怒吼:“贺行之!谁特么让你扔我衣服了!老子没衣服穿了!”
路遥趁机从贺行之怀里钻出来,头发凌乱地像被蹂躏过。紧接着,剧烈的拍门声响起。关哲盛怒地喊:“快给我出来!不然我就进去了!”
贺行之这才放过路遥,懒懒地下床,打开门,堵在门口。关哲的视线越过他身后,看到路遥一副被摧残的样子,更来气了。“你扔我衣服干吗?你赔!”
关哲围着浴巾,指着厨房的位置,气急败坏道。贺行之幽幽地掀起眼皮,“我们把狗窝打扫出来,你不感谢我们,还要我赔你衣服,有没有良心?”
“没有!”
关哲气鼓鼓地回答。“好,路遥,我们走。”
贺行之二话不说,回头就对路遥使眼色。路遥马上接了句“好”,从床上弹起来。关哲见状,气焰顿时矮下半截,“行了行了,我道歉,我认错,我没良心。你也是的,至于这么较真吗?”
路遥已经有些看不懂这样的兄弟情了,说不基,谁信呢?“不过我真没衣服穿了,靠!你去给我买身衣服回来,我请你们吃午饭。”
关哲挠挠头,一脸尴尬。“关哲,你该不会想从那些脏衣服里挑出比较干净的再继续穿吧?”
路遥推断道。“额,谁说的?别胡说八道,我有那么不讲究吗?”
关哲眼神闪烁,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写满心虚。“那你怎么会洗完澡才发现没衣服穿啊?”
路遥揭露了真相。“你能耐!你福尔摩斯吗?不如我聘请你来当刑侦技术顾问怎么样?”
关哲没好气地说。路遥嘿嘿地笑,贺行之眼底也露出淡淡笑意。洗漱收拾后,俩人把关哲留在家里,结伴去逛街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