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眼看着舆论热热闹闹的，耸人听闻的标题频频见诸热点，心中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她遥望窗外，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眼角有些湿润。外婆曾经对她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而我们眼中最亮的那颗，就是自己最亲的人。外婆，妈妈，舅舅，你们在哪里呢？路遥抱臂站在窗前，窗玻璃上映出她窈窕的身影，这段时间她和顾胜楠去健身房锻炼，身体素质好了不少。她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用顾胜楠的话说，就是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黑化后的气质，自信，张扬，不怕死，有点婊。另一边，因为江亚蓉的丑闻，导致贺氏的股票连连下跌，老夫人紧急召开家庭会议，特意告知贺远山，不需要江亚蓉列席。“老二，你有什么想法？”
老夫人看着贺远山，谨慎地问。“我安排律师找路遥谈过，她不接受私了，给多少钱都不松口，所以还要想别的办法。”
贺远山表情沉重。“现在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贺氏的股价，给我们贺家造成的影响非常差。亚蓉嫁进贺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按说我们是应该同舟共济，共同进退的。”
老夫人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堆，才切入正题：“但是，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实在过于恶劣。亚蓉作为我们贺家的儿媳妇，我更觉得她应该再为贺家牺牲一次。”
这时，所有人都抬眸看着老夫人，等她下文。贺远山皱紧了眉头，贺家牺牲个人利益维护家族荣誉的事情做得不少，他大概能猜到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微微颔首：“如果这件事不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那就只好让亚蓉离开贺家。远山，你回去做做亚蓉的工作，让她主动提出和你离婚，再公开发表一份声明，声明她的陈年旧事与贺家无关。”
“妈……”贺远山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等同于默认。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贺氏连受重创，老头子在天之灵怕也是不得安宁啊！清溪，灵儿怎么样了？”
自从贺灵儿的事迹暴露后，贺清溪感觉天都塌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瘦了两圈，眼窝深陷，气色更是差得像变了个人。听到老夫人的问话，她哽咽道：“还是那个样子，发作起来难受得要命，手指甲都被她自己啃掉了。”
说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大夫人和三夫人连忙安慰。“咱们贺家都是被扫把星害的，扫把星来了又走，一点好处都没给咱们贺家留下啊。”
老夫人意有所指。这一下可迎合了贺清溪的心思，她咬牙切齿地诅咒道：“要不是路遥那个小贱人，我灵儿怎么会接触到那些三教九流之辈！现在受苦的是我灵儿，她却在外面逍遥快活，妈，你当时就不该给她钱让她离开贺家！她能不记恨咱们吗？我和她没完！”
一直不作声的贺擎终究是听不下去，正要开口，却被时时刻刻盯着他的母亲拽住。三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命令：“少说话！”
贺擎不服气地皱起眉头，硬着头皮说：“姑姑，灵儿之所以变成这样，和你的教育方式，还有她自己的性格有脱不开的关系。你不能把主要原因推到路遥身上，要不是路遥发现的及时，灵儿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呢。”
“贺擎！”
果然，贺擎话音未落，就遭到了集体抵制。贺擎毫无惧色地看着他们，“我说的不对吗？你们身为父母的，孩子犯了错出了事，就一点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们什么时候尊重过我们的想法和感受？灵儿最喜欢的乐器一直都是大提琴而不是钢琴，姑姑你别说你不知道。二伯父，我三哥的兴趣是什么你知道吗？爸，你觉得我玩儿摇滚就是不务正业没出息，对不对？”
贺擎说完这些话之后，心里痛快了许多，但各位长辈的脸色却让他有一丢丢心虚，觉得自己不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擎儿，路遥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帮着她说话？她害我们家害得还不够吗？”
老夫人的龙头拐杵着地面，掷地有声。贺擎终于意识到奶奶的冥顽不灵，知道多说无益。三夫人气得用力拍了他的胳膊几下，都扇红了，又把他赶出门去。等贺擎离开，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贺振庭才懂事地开口说：“奶奶，二伯，据我了解，这件案子有一个关键的证人被路遥藏起来了。只要能找到他，让他翻供，那么也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真的？”
老夫人和贺远山异口同声地问。贺振庭点点头：“他就是当年顶罪的司机，王强。奶奶和伯父对他应该还有印象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远山非常不解，这一情报他为什么没有掌握？难道贺振庭的消息比他还要灵通？“伯父，这您就不用问了。我们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门路。”
贺振庭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仿佛在嘲笑上一辈们已经英雄迟暮，他直言不讳道：“新时代了，你们老一辈的做事方式行不通了，不如把江山多让给我们晚辈，你们也能安享天伦，不是挺好么？”
“振庭，怎么说话呢？”
贺振庭的父亲贺青山厉声斥责。贺振庭隐隐一笑，“爸，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好意思。”
“你有本事就去办，事成之后你二伯父定然不会亏待你。”
贺青山发了话。“是吗二伯父？”
贺振庭借机问。贺远山明知这是父子两一唱一和的谋略，但江亚蓉的性命要紧，他点头表态，“是，你说得对，我们年纪大了，是该退休享受一下生活了。江山应该交给你们年轻人。”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贺远山将会让出手里的股份，交给贺振庭。贺振庭满意地说：“二伯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您一个妥当的结果。”
此时此刻，贺擎已经驱车下山，来到路遥下榻的酒店。他给路遥打电话，路遥没接。“我在你楼下，你下来一趟呗。”
贺擎发了条消息。半晌之后，路遥回复他：“我刚下班，一会儿到。”
贺擎看到她从车上下来的一瞬间，险些没认出来。路遥烫了卷发，穿衣打扮上多了些成熟女性的小心机。贺擎笑笑：“刚想搭讪，没想到是你。”
“怎么样？这风格还不错？”
路遥伸手将贴在细长脖颈的长发向后扬了下，弯起眼睛，笑起来像天上的弦月。贺擎愣了一下，“挺好，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打扮，比较清纯。”
“哈哈。找我什么事？”
路遥边说边向大堂走。贺擎跟上她，“你要告我二伯母的事，我们家都知道了。”
“然后呢？”
路遥云淡风轻地问。“嗯，我支持你。”
贺擎犹豫了一下。“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
路遥站在电梯旁，笑眯眯地问。贺擎看着她的笑容，渐渐蹙起眉头：“你怎么……”好像和以前不同了？“嗯？”
路遥依旧笑吟吟的，但这笑容却很疏离，好像在可以保持距离，她伸手指了指外面：“如果我没猜错，外面应该是有偷拍的狗仔，你要是和我上去，明天的新闻应该会很好看。”
贺擎听她这么说，眉心皱得更紧，“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这时，电梯门开了，路遥踏入电梯，转身的瞬间笑着回答他：“能啊。”
贺擎没有跟进去，站在已经合上的电梯前发愣。回答得好敷衍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