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家的好意。我真的有事。”
张欣楠推辞着,她当然明白,人家这只是客气一下,再说,自己与这两个人并不认识,怎么好意思跟着去呢?见几个人硬是拉她,看了看刘易,眼睛一眨,故意说道:
“我看这样吧,不行让孩子跟着他爸爸一起吃饭吧。”说到这里,张欣楠半真半假地把刘易推到刘春江的跟前,望着他,似乎是在试探着什么,问道:
“刘易,姨姨有事,你去跟爸爸吃饭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张欣楠似乎对刘易的选择很是自信。
再看刘春江,他看孩子的目光可就不一样了,那里面虽然含着几分期待,但更多的是显示出不安。 几个人都不说话,等待着孩子的回答。 刘易的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果然把头一扭: “我才不去呢!我要跟着姨姨。”他的话音显得相当坚定。说完,转身躲到了张欣楠的身后。
“这孩子,叫吃还不去?真是......” 张欣楠似乎带着责怪的样子。或许是有意,又或许是无意,她竟然用得意的神情瞅了刘春江一眼,似乎是在显示着自己这个姨姨的地位: “——看,别看孩子是你的,但照样听我的!”许若玲走到刘易跟前,把身子蹲了下来。她一边用手抚摸着孩子的脸庞,一边望着杨子琪留下来的这个孩子,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当然不敢表现出来,看了片刻,问道: “走吧,跟阿姨去吃饭吧,阿姨给你买几道你喜欢吃的,走吧?”
说完,用手试图揪他。
刘易摇了摇头,还是不肯去。 “孩子嘛,多少还有点儿认生......”刘春江尴尬地笑了笑。当着许若玲和安正威的面,他也只得这样给自己找个理由圆场了。 许若玲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她望着这个刘易,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也没有说什么。 既然孩子不去,刘春江只好一个人跟着许若玲和安正威走了。 法院的门口就有几家饭店。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饭店里面的人不少。 走入一家饭店,安正威找了一个雅间,几个人坐了下来。 由于下午都还有工作要办,所以,几个人并没有喝酒。大家只是坐在一起叙叙旧,聊聊天。 几个人自然又谈论起当年的情景。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世事沧桑,回头想起当年的情景,大家都感慨万分,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饭吃到一半,安正威看着刘春江,自然就和他聊起了他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春江,你的这个案子,我都旁听了。总体感觉是,虽然你有可能赢了这场官司,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或许是出于对那几个人的同情,或许是从社会公平正义的角度考虑,总觉得这个结果让人感觉有些不大理想。这个结果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呀......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谁让宋月英当时签字的时候不够慎重,太疏忽了呢?......” “唉,谁能料到,合同上的‘受益人’这三个字,结果竟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说心里话,即使我们赢了这个官司,对我来说,脸上也并不觉得光彩。所以我才同意调解。”刘春江感慨地点了点头,他吃了一口菜,想起了宋月英。
“我的感受比你们复杂。也许是由于杨吉辉的这个案子是我一手办的吧,反正我一看到他们几个当事人,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坐在旁听席上,脑子里总会浮现出当时杨吉辉一家人躺在床上时的那个情景......说实话,当时他们一家人,死的确实太惨了......尽管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按理说见过的各种案件也不知道有多少了,可是,我还是有些难受......”说到这里,许若玲低下了头。 其实,许若玲肚子里面的许多话没法说出来。特别是当她刚才看到刘易的时候,心情更是如此。因为她觉得,作为一名警察,不能把王雪飞这个侥幸逃脱的凶手缉拿归案,心里一直觉得很愧疚,特别是看到王雪飞至今还逍遥法外,心里憋着一团火,令她感到懊恼。 对于王雪飞的这些事情,由于刘春江当时还没有恢复记忆,他当然不清楚,所以,自然也无法体会到许若玲的那种复杂的心情。 安正威知道许若玲的性格,更懂得她的心情。他笑了笑,安慰道: “若玲,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了,不要再纠结了。干咱们这一行的,就是这样,不可能都能随了自己的意,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来,吃菜......” “当然,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许若玲苦笑了一下。她吃了口菜,迟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春江,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向你透露个事儿:导致杨吉辉一家人致死的那起贩卖假酒的案子,估计用不了多久,检察院那边就要向法院提起公诉了。这样,受害人就可以要求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要求加害人给予经济赔偿了......”说到这里,许若玲盯着刘春江,笑了笑,“不过你当前还不行,虽然你是刘易的父亲,但毕竟现在还没有证明材料,你可以告诉薛柯枚,让她以刘易监护人的身份来办理这件事情,说不定真可以得到不少经济赔偿呢。据了解,查获那家酒厂的非法所得还不少呢......唉,一说起这个案子,我就头痛,几个月下来,搞的精疲力尽,又是取证,又是调查,前前后后一直拖到现在......”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暗淡,显然不太情愿地又补充道,“当然,你也应该告诉王雪飞一声......” “谢谢许大姐,我会转达这个消息的。”刘春江感激地望着许若玲,答应了。
去卫生间的时候,路过大厅,刘春江无意中发现,宋月英的那几个亲戚,包括他们请的那位律师,也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上——显然,他们也来这里吃饭来了。 由于刘春江毕竟与杨子琪“结婚”的时间太短,所以,虽然说起来也曾经算是几个月的“亲戚”,但是,他与这几个人只是见过两面,当然并不熟悉。 那几个人显然也注意到自己。只是看自己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刘春江迟疑了一下,他多少有些尴尬。不过,虽然刚才还为了各自的利益对簿公堂,但是,考虑到有两位毕竟算是长辈,所以,刘春江还是礼貌地走了过去,向那几个人点了点头,问候了一声: “——过来吃饭来了?”“......吃饭了。来,一起喝一杯?”
只见一个说话慢悠悠,年龄较长的人拿过一个杯子,一边招呼刘春江坐下,一边准备给刘春江倒酒。
“——我自己来。”刘春江赶忙抢过酒瓶。虽然他刚才并没有和许若玲等人喝酒,但是,由于这位长辈把话已经说出来了,不好拒绝,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先给对方几个人把酒满上,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当年你和子琪结婚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你这个人是个好人,比后来子琪又找的那个女婿看着顺眼,可惜你们没那个缘分,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月就离婚了......唉,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咱们先喝一个!”
说完,老人举起了酒杯,与刘春江碰了一下。
“走到今天对簿公堂的这个地步,说实话,我真的有些没想到......按理说,本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商量着来......这样坐着法庭上,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让外人看笑话......”刘春江遗憾地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感叹道。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那位律师,听了刘春江的话,眼睛眨了眨,似乎想着什么。 “听这意思,您以前是杨子琪的前夫?”刘春江尴尬地笑了笑,——他当然不好否定自己曾经是杨子琪的前夫,尽管是假的,但毕竟也算。他只好含糊地点了点头,“算是吧,才几个月就离了。”
“几个月也算啊。”
律师迟疑了一下,“上午在法庭上,感觉刘先生说话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对刘先生表现出来的这种高姿态,很是敬佩啊......来,我敬刘先生一杯。您随意......”说完,他先喝了一杯。
很明显,这位律师对刘春江在法庭上表示愿意接受调解,还抱着几分希望。毕竟,作为一名律师,在眼看胜诉无望的前提下,能够为委托人争回一些利益,哪怕是一部分,这总是好事。 刘春江喝了一口。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律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