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行路是比一个人热闹,更何况朱瓒很多时候一个人抵过十个人。 这种热闹,君小姐已经习惯了。 以前跟朱瓒同行过一次,而且其实当初师父也很聒噪。 大概是太寂寞了吧,有吓走她的意图,但何尝也不是自己的一种倾诉。 暮色笼罩大地的时候,君小姐勒马停下,寻找合适的地方。 “这里不合适,往前走。”
朱瓒在后说道。 君小姐没有理会他,翻身下马。 “喂,你这女人….”朱瓒说道。 君小姐回头看他一眼。 “下来,生火,造饭。”
她说道。 朱瓒在马上一挑眉。 “决定要请我帮忙了?”
他说道,带着几分得意,“不过得说清楚。”
君小姐看着他。 “说清楚什么?”
她问道。 朱瓒跳下马,伸手指天指地。 “这忙可分好多呢,比如带路。”
他说道,“比如露宿吃喝,比如防备蛇虫,找药只是其中一种,咱们得先说好你要哪几种帮忙,每样的价钱可以不一样。”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 “都要。”
她说道,也指天指地又指朱瓒。 朱瓒忙伸手制止。 “别乱指啊。”
他警告道,一面迈步避开她的手指,“那既然如此,我就再算便宜点给你,一口价一万两全包。”
君小姐眯眯一笑。 “二小啊,你是不是还不清楚现在什么状况?”
她问道。 “什么状况?”
朱瓒戒备的看着她,“还有,不许叫我二小。”
“你家还欠我钱欠我情,你还来跟我讲生意。”
君小姐啧啧说道,“你可真厉害啊。”
朱瓒神情一僵,看着走过来的君小姐,戒备的后退一步。 “是你说是生意的。”
他说道。 “我能说你不能说。”
君小姐说道,站定在朱瓒面前,“朱二小,要帮忙就利索的把活都干了,一分钱都没有,不想帮忙,就快滚远点。”
这个粗鲁的女人! 朱瓒呸了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君小姐也不理会,回身放马吃草喂料,忙完这些刚要捡柴生火,马蹄得得响,朱瓒又骑马回来了,身后拖着半棵树,一片尘土飞扬。 看着他回来,君小姐也不说话。 朱瓒也不说话,径直下马,拿出刀踩着树枝噼里啪啦的劈开,篝火很快点起来,又从马背上解下两只新打的兔子收拾去了。 等他收拾完将兔子放到火上烤,就听得君小姐在后哎了声。 “有些话,没必要说。”
朱瓒抬手头也不回,声音木然说道。 “你…”君小姐又开口。 朱瓒再次打断她。 “就算不是生意,是人情,也没必要道谢客气。”
他说道,“大家各自自在就行了。”
脚步声响君小姐站到了他身后,手拍在他的肩头。 “喂。”
她说道,“你..” 朱瓒嗷的一声跳开。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我卖艺不卖身。”
他恼怒的喊道。 “你这艺卖也没人要。”
君小姐翻个白眼,带着几分不耐烦,“你动作太慢了。”
她说着手往后指了指。 “我是要说你这边弄完了,就快点去铺地床。”
朱瓒更为羞恼。 “你不会吗?”
他说道。 君小姐抿嘴歪头一笑。 “不会呀。”
她说道,双手捧住脸,眨眼看着他,“我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呀。”
娇滴滴的女孩子。 这种不正经的话亏她说得出来。 朱瓒打个寒战,抬脚就向后去了。 君小姐抿嘴一笑在篝火边坐下来,看着被刀穿过烤着的兔肉,听着身后树枝树叶的铺垫声。 “喂,这个兔肉该翻了吧?”
她忽的喊道,“快要糊了。”
朱瓒将刚从马背上解下的毡垫扔在地上,咬着牙疾步走过来,将兔肉翻滚几下,又将盐洒上,绷着脸又继续去铺毡垫。 君小姐坐在篝火边低头吃吃笑,再抬头看着星空。 夜色越发浓墨,天空则变的明亮。 这样的星空她并不陌生,跟着师父看过,自己独行路途中看过,坐在怀王府的屋顶上看过。 不过这样的星空也很久没有看过了。 星空没有变化,而星空下的人已经变了。 香气在鼻息间飘散,同时有黑乎乎的东西几乎戳到脸上。 君小姐回神看。 朱瓒手里拿着烤好的兔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要不要喂喂你啊?”
他说道。 君小姐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好呀。”
她说道,然后便果然张口。 朱瓒瞪眼吐口气。 “我认输。”
他说道。 君小姐哈哈笑接过烤肉,朱瓒拿起烤肉似乎一眼也不想看到她,坐到两匹马边吃去了。 然而很显然他并不能如愿。 “朱瓒,水呢?”
“朱瓒,肉不够啊。”
“朱瓒,有没有果子吃?”
“怎么没有啊?你先前去的前边有杏树…” “要不你现在去摘…” 女孩子不时响起的声音不急不缓,还带着几分娇滴滴。 但这并不能让朱瓒心悦神欢,他咬牙的声音越来越大。 “君九龄!你玩够了没?”
他终于喝道。 君小姐的声音停下了,看着他笑了,又肃容点点头。 看看这无赖的样子! 朱瓒咬牙气恼的将一根树枝扔进火堆里,也没力气再回到马身边直接就坐下来。 就这么点地方只要这女人有心折腾,眼就算不见也不可能不烦。 “有事说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玩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把戏?”
朱瓒肃容说道。 君小姐含笑点点头,乖巧无比。 朱瓒看了她一眼,拿起树枝挑着火堆。 夜晚的旷野终于恢复了该有的宁静。 星空之下,火堆跳跃,马儿打着喷嚏,四周有虫鸣渐渐响起。 朱瓒第一次觉得安静真是令人愉悦。 “不过,有件事我想说。”
女声轻柔的再次响起。 朱瓒看向她,火光下女孩子神情如同声音一般柔和,安静的坐着,没有先前那种嬉笑,仪态端庄。 朱瓒斜眼看着她。 “你方才喊我君九龄。”
君小姐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能不能再喊我一次,只喊名字。”
九龄。 九龄。 火光照耀下,朱瓒的脸色忽明忽暗,啪的一声,他将树枝扔入火堆里。 “姓君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羞恼的喊道,人也跳起来气哄哄的走开了。 君小姐看着他的背影。 “我怎么欺你了?”
她说道。 只不过想要听旧人喊一声旧名罢了。 她抬起头看着星空。 物是人非,她有时候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是谁了。 ………………………………… “朱瓒。”
君小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朱瓒下意识的就后退一步。 “你又想干什么?”
他喝道。 “没什么,我要睡了。”
君小姐说道,裹着斗篷走向铺好的地垫。 朱瓒戒备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睡就睡,说什么。”
他说道。 “当然要说了,你守好夜。”
君小姐说道,“辛苦了。”
还挺礼貌…朱瓒心里说道,旋即哎了声。 “你不是有那些很厉害的暗器吗?”
他说道,“布置起来人鬼难近,还守什么夜。”
君小姐哦了声,在地垫上坐下来。 “以前布置那些是因为就我一个人,现在…”她说道,看着朱瓒,神情真诚又感叹,“有你了啊,你这么厉害,有你在我很安心。”
她终于承认他很厉害了,朱瓒哼哼两声,但又皱眉,这语气这话似乎没什么不对,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些暗器毒药做起来又贵又麻烦,还是省点能不用就不用的好。”
我去!这女人! 就知道她是个不正经的家伙! 朱瓒嗷的一声,看着扯着斗篷躺下的女孩子。 “姓君的!你可真是!”
“喂,就算守夜,那也轮换着!凭什么让我一个人!”
君小姐从斗篷里露出两只眼,如同夜空中的星星闪啊闪。 “凭什么?凭你欠我的,我不欠你的呀。”
她柔声说道。 对话到这里没有再进行下去的意义了。 朱瓒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他为什么会觉得疲惫? 他曾经三日不眠不休追杀金贼,他曾经长途跋涉在这旷野里滴水不进。 那时候他都没有觉得半点疲惫。 如此的春夜,如此美的星空下。 他为什么会觉得疲惫? 他看着绣花金团亮丽的斗篷,看着斗篷下呈现的玲珑优美身形,以及那露在外边乌黑散落的长发。 这明明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甚至遐思无限的场景啊。 朱瓒忍不住伸出手对着星空一阵胡乱的抓挠,似乎要撕裂这恼人的春夜。 夜怎么还不过去啊?天怎么还不明啊?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举手,我,也请个假。 我今天去体检,想一更。 感谢?最后一枪?打赏和氏璧(*^__^*)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