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给大家介绍过,我头发从高三开始就脱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的缘故,高考之前头发掉得只剩下了一小绺,被同学取绰号秃头女孩,但我也不生气,总感觉以后还会再长出来的。果然,自从高考完我爸出事后,我的头发就越来越多,并且这头发还不是慢慢长出来的,而是有时候睡一觉起来一捋就感觉头发又厚实了不少,我也觉得很奇怪,但这段时间事情忒多了,就没有去看医生。因为被送到这儿的第二天起,就源源不断的有人送货、有人上门帮我装修店面,让从没开过花店,甚至压根没有独立生活过的我忙得不亦乐乎。花店筹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但也是因为我付钱太爽快了,手中那十万块钱很快见了底。虽然开业广告打出去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一些生意,但都是几十块的小单,都是男朋友卡卡送的,我正盘算着屯几箱方便面艰苦奋斗的时候,售楼部的大单来了。订单的品种很奇怪,桃花、曼陀罗、虞美人、昙花、彼岸花、桂花一共定了三千多块钱的,可巧的是一找我家都还有,主家付钱也爽快,直接跳过定金将全款转了过来,唯一的要求就是早上天亮以后再送过去,但临到早上出门之前,男朋友卡卡不见了,电话打不通,前前后后找不到人,眼看着快天亮了,我只好自己开着小面包去送货,准备回来再和他算账。再然后,连算账的机会都不给我,卡卡不见了。后背发凉的我不敢继续想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门口的女人始终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口,既不阻拦也不回应我的告别。穿过她身边的时候,屋子里突然离奇的吹来一阵风,吹过来几滴汗水,扑面而来的汗腥味令我越发感觉恶心。出来定了定神,我立即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这时候,刚刚自动关机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手机突然又可以正常开机了。还没来得及拨出电话,叮咚一声,卡卡的微信来了,在微信里,卡卡约我在刚刚路过的那家酒店里谈分手的事情,刚才有机会当面说,他为什么不吭声?当我回信息问卡卡为啥好好的突然要分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我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了。现在回过头来想,其实连我的妈妈都是早就不对劲了。爸爸的后事处理完后,妈妈本来说好了和我一起去开花店的,临到出门前一天突然死活不肯走了。为了说服彼此,我们当时吵得很厉害,耿叔后来接到我的求助电话赶到我家,说我爸爸交代过,如果妈妈不肯跟我一起开花店,就让她住矿区,反正矿区离花店也不远,整个镇子才这么大呢。临走时,耿叔示意我送送他,在小区楼下,他神神秘秘的告诉我,爸爸交代过,让我无论多困难都要维持花店运营,另外每天晚上子时之前必须回花店吃饭睡觉,否则我和妈妈都难逃一劫。他说得很小心,每吐出几个字就紧张兮兮的看一下周围, 那时候已经六神无主的我只好狠心丢下了妈妈一个人住进了花店。我住出去后很快,家里的座机就打不通了,每次总是响铃三声后自动挂断,打妈妈的手机刚开始还是有人接听,但是接通后,不知道是手机出问题了还是因为妈妈离得很远,手机里人声很小而杂音特别大,悉悉索索的背景音,和刚才在卡卡家听到的一模一样。一直心很大的我一边回想往事,一边逐渐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头发里直抵心门。现在的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妈妈;一个人运营花店,最大的慰藉就是卡卡,可这两个人都好像出事了。爸爸在矿难中失踪之后,妈妈去矿上闹过一阵,对领导们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她还每天倔强的去爸爸从前工作的地方寻找爸爸的痕迹。其实那次矿难后,救援工作曾经持续过一个半月,但是因为地质复杂施救难度过大,在已经没有生还可能的前提下,矿上才无奈宣告救援结束。后来,妈妈就有些犯糊涂,经常一个人在矿区野地里一坐就是一天,对着地下说话,下雨下雪都不回家。如果有人去拉她,她就用可怕的眼神看着来人,一直看得人起鸡皮疙瘩,我也不例外。邻居们劝过几次之后,也就只能随她了。我正准备在过年前将妈妈接出来,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妈妈到底怎么?卡卡发生什么事了?我裹紧了身上爸爸的旧T恤,决定赶紧先回家,不去酒店见卡卡了。现在是下午两点,如果一切顺利,我完全来得及在班车停运前回家。我很快转了两趟大巴,回到了小镇,徒步走到了自己家门口的楼梯间,这时,我遇到了几个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带着白色的口罩、帽子,走路的样子十分僵硬,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走在最前面的人就径直朝我走了过来,同时我也看到,有一缕头发从他的口罩和帽子、墨镜的间隙滑落了下来,与此同时,他身边几个人也开始掉头发,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们周围一圈地面就黑了,密密麻麻的头发看得我头皮发麻。我在那一瞬间无法控制的抖了起来,同时还感觉到自己害怕得头发都立了起来。幽幽的晚风将我徐徐吹醒,我又回到了这栋三层小别墅,同时再度失去了一段记忆,我不记得是如何回到这里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我坐在客厅落地窗前面,幽幽晚风吹得我好舒服,浓密的秀发环绕肩头。落地窗里依稀映照出一个双眼皮美女,等等,双眼皮?我单眼皮了十八年,这双眼皮是哪里来的?连滚带爬的爬上二楼想照镜子,却发现卧室的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我这才想起上次耿叔不让我再进入这间卧室。我又冲上了三楼卧室,这间卧室就在楼下卧室的正上方,有着一个非常精致的梳妆台,从梳妆台上精致的雕花可以看得出前任主人是个非常有钱的人,但此时此刻的我不是需要从雕花里品味高端,而是急于从镜子里找到自己。我找不到。在梳妆镜里出现的,是一个双眼皮美女,粉嘟嘟的苹果肌、纤细精致的鼻梁,如果非要找的话,只有最下面尖尖的下颌跟突出的虎牙上能让我找到熟悉的自己。难道有人想要让秃头女孩也从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