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辰星捂着胸口,咳出一滩血,然后闭上了眼睛。他不敢,不敢看到面具后面的那张脸,只要是这张面具,只要是红色的瞳眸,他所屈服的仅此而已。这个人说的没错,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即使明白有人假冒王爷,他也不敢亲自确认,他在怕,在逃避,他不过是个懦夫而已。“不敢看吗?你在害怕什么?”
男子放下手,声音听起来似乎非常愉悦:“封晏既然已经不在了,那么,你们是不是也该消失了?”
“哈哈哈,我最近都在想一个问题,封晏的存在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耻辱,他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可是他却卑鄙的占用了我的身体,而你们奉他为主,从心底承认他的存在,这就说明你们否定了我。”
男子的瞳眸瞬间变得冰寒彻骨,继续道:“本公子不需要胆敢忤逆我的人,你也好,宁无涯也罢,只要是和封晏有关的人,曾经证明过他存在的事物,本公子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部都要毁掉。”
“包括云七小姐吗?”
裴辰星讽刺一笑。男子身子微微一颤,随即怒目而视,上前掐住裴辰星的脖子,阴狠地说道:“凭你也配?”
随即手掌收缩。突然,男子手下一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着一旁望去,只见女子一袭浅粉色地轻衣站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清姿绝然。“夕,儿?”
两个字卡在男子的咽喉之中没有发出声音,他的眼中微怔,看着眼前的女子眸光清亮平静如水,竟让他惊慌失措起来。他这副不堪的样子被看到了,被她看到了,唯独这个样子的他,不希望被夕儿看到的。残忍,嗜血,疯狂,尽管戴着面具,也无法掩盖如此丑陋地面孔。男子五指张开摊在眼前,瞳孔逐渐失去了焦距,他的心在狂乱的跳动,他的血液在不断沸腾,身体在颤抖,他的手也在颤抖,几欲控制不住体内的狂躁。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一切就会结束,全部都会结束,哈哈哈。不,不可以,不可以。男子痛苦地挣扎,当几欲疯狂的眼神再次碰触到女子清亮的眼眸时,蓦地一怔,便再也无法移开,干净毫无杂质的清眸就像是一股清潭湖水,将他温柔包容在其中,奇异地宁静安详,狂躁的心逐渐地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的红眸变得平静无波,他收敛神色,举步朝着颜夕慢慢地走过去,然后从她的身边错开。仅一瞬间,一双洁白的小手牵住了男子的衣袖,男子身子一僵,没有回头,他停留片刻,再次举步,锦质的衣袖从指间脱离,越来越远。裴辰星看着眼前的女子,犹豫片刻,道:“云七小姐。”
“你什么都不要说。”
颜夕开口阻止他:“什么都别说,我会用我的眼睛,用我的心亲自寻找真相,我会让他亲口告诉我,所以,不用你多管闲事,你走吧,别再靠近他,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颜夕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这一夜,苏瑾未归。翌日晌午时分,颜夕安静地坐在膳堂里吃饭,面色平静如水,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这时,突然闯入一人,颜夕只是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吃饭,吃饭地动作就如同木偶一般,单一而乏味。阿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道:“请七小姐随我去见公子。”
颜夕塞了一个四喜饺慢慢咀嚼,嗯,确实好吃。“七小姐,公子,公子他已经魔障了。”
颜夕动作僵了一下,然后端起荷叶膳粥一口一口地喝着,似乎味道没有昨天的好。“七小姐,公子下令坑杀三万皖国降卒,现在能阻止公子的人只有七小姐,请七小姐随我去见公子。”
说着,阿木再次磕了一头。颜夕喝了一口茶,摸了摸肚子,嗯,饱了。然后站起身从阿木身旁走过,道:“他在哪里?带我去。”
去好好收拾那个混蛋,他到底知不知道昨晚她一夜未眠,只为等他。阿木立即起身为颜夕带路,连马车都准备好了,一路奔向西郊城外。空旷地土地上早已经挖好十几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大坑,东陵的将士将皖国降卒一个一个推下去,憾入人心的场面让颜夕一下子惊呆了,这就是坑杀吗?她记得古代秦国将军白起曾经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只放回二百四十人回赵国报信,这个历代统治者管用的残忍的将人正法的方式。而,苏瑾,要这么做吗?高台之上,苏瑾一袭墨黑色金边祥云刺绣的锦袍,头戴玉冠,脚踩黑缎青底朝靴,一身慵懒地坐在宽大地扶手椅上,红色的瞳眸闪着幽冷的光,却又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残忍的画面。两边站立的是七位上将军,将所有人都格挡在高台之下,包括皖国皇帝皇室宗亲以及朝廷官员,全部被压制在下面看着这一切。以宁无涯为首的七位将军还有严铮,程宇,南宫城,百里夜,凤冥飞以及裴辰星,全部面色肃然,目不斜视,可是大家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那双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裴辰星紧握地手心溢出血渍,他不知道苏瑾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这样毫无掩饰地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几位上将军的眼前,莫不是真的要将他们斩尽杀绝?所以已经不需要再遮掩了吗?都怪他,做了多余的事情,才会弄成今天的场面,都是他的错。皖国公主皖月被侍卫拦在高台下,却仍然不死心扬言要见苏瑾,只是侍卫不为所动,不肯放行。苏瑾饶有趣味的脸上闪过嗜血的光芒,他觉得一定多杀几人才能够安定他胸口早已沸腾起来的血液,也只有这样的画面才能够让他得到满足。宁无涯冷眼看着皖国俘虏一个个被推进坑里,一片凄惨哀嚎或者一片死寂,大步跨前,对苏瑾说道:“苏公子,你确定要这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