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上就不来未央宫了,姑娘一定很伤心。凤紫若一愣,随即朝她淡淡一笑,“无事。”
她想的并不是这个。“珠玉,陪我去瑶园看看。”
珠玉先是不解的看着她,然后点点头,“是。”
云鬓微解,头上朱钗尽褪,罩了件丝绒坎肩,主仆二人步出未央宫。瑶园外,她让珠玉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进去。园中,落花一地,细细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不过离开几日,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前一刻,她还是亡国公主,寄人篱下,下一刻,她已是天朝万人敬仰膜拜的皇后娘娘。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常,在你还来不及准备的时候,就已是天翻地覆了。月下树影晃动,枝叶婆娑着沙沙作响,地上一片月亮的光华。那棵桃树下,一道青灰的身影孤独寂寥的背对着她而立,枝上桃花已尽,碧绿的叶子在他身边摇曳。瑾,是他……她踌躇着,然后心一横,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退却。缓缓走到他身后,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目光痴痴穿过一切。凤紫若忽然心中一痛,一种无以言语的情感涌上心头,此番情境,已是天壤之别,她已不是那个纯洁美好的凤儿了……在他眼中,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吗?“你终究是来了……”月色中,他的身影有些虚渺,淡淡的声音低低传来。她心中一紧,呆呆望着他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说什么仿佛都是多余。他转过身,月光皎洁的落在他清朗的脸上,踱上一层黯淡的光影,下巴下竟冒出点点青渣。凤紫若垂眼,躲避着他的眼神,她会觉得不忍,他那样悲痛的眼神,令她的心隐隐做疼。“瑾……回去吧,我是你皇嫂,不该这样私会。”
她轻声说,轻的几乎能被这夜风吹散了。独孤瑾浑身一冷,目光瞬间比这漆黑的夜还要黯淡,皇嫂,她是他皇嫂,多么可笑的称谓。“皇嫂?”
他嘲弄的语气,比这冰凉的夜风还要冷,“他恨你,凤儿……”眼眶忽然雾气蒙蒙,她知道他恨她,她一直都知道,而此刻她的心却痛的要死。“无论怎样,我是他的皇后。”
她用仅剩的一点勇气说道。夜色中,独孤瑾冷冷笑着,漆黑的眸子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忽然伸手将她使劲拉入怀中,狠狠拥着,似乎要把她揉入身体中,再也分不开。“不……瑾,放开我……”她慌张的想要挣脱,身体不停的扭动着。“凤儿……”他的声音忽然沙哑,竟带着一丝哽咽,“明日我就要离开了,让我抱一会。”
她乱动的身躯停下了,柔顺的任他拥着,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伤。最后一次,她给他安慰,以后,他们就是永不相交的两条线。桃树下,两个相依的身影,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倒影在地上一道长长的影子,微风轻拂,她长发飞舞,他抬起手替她捉住那一缕飘飞的发丝。而谁也没有发觉,远处黑暗中,那一道凌厉的眼神直直穿透两人的身体,愤怒的火焰不断高涨,绿莹莹的眸子在漆黑的深夜中散发出冷绝的寒光,浮云宫中,独孤云愁眉深锁,眉间浓浓的忧愁化不开。夏国派使臣前来天朝求亲,求娶天朝公主为夏国皇后。独孤傲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即刻颁下圣旨,传到浮云宫。夏国与天朝毗邻,疆土不及天朝广阔,国内繁华富庶,可兵力不够强盛,近年来屡次遭到西域蛮邦侵犯,不堪其扰,每次都是天朝出兵相助,才击退了西域人。夏国新帝继位,尚无正宫皇后娘娘,新帝登基不久,恐根基不深,国中百臣不服其掌权,以至时局动荡,太后遂建议新帝求娶天朝公主为后,两朝结为姻亲,若夏国有何动乱,天朝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应允夏国求亲,天朝并不是没有条件的,夏国每年须向天朝进贡锦缎绸匹千丈,谷物粮食万担,牛羊马匹万头,等等。独孤云脑中乱极了,对她来说这是突如其来的噩耗,离开了金陵,远嫁异国,这辈子或许都无法回来了,她的一生岂不是毁了,夏国皇后,她不稀罕。可是,圣旨已下,一切似乎都无法改变了,她该怎么办?这皇宫里,谁能帮得了她呢?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或许,萧云儿可以……这是她进宫后第二次见到凤宇熙,他似乎又长高了长大了,个头都快超过她了。“皇姐……”年轻的男孩目光悲伤的望着一身华丽宫装的女子,“怎么会成了天朝皇后……”凤紫若心中一颤,宇熙的眼中闪着愤怒的光,“我……没有办法……我要保护宇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