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徽帝稍作迟疑了片刻,觉着好像又不太可能,毕竟皎皎在紫宸殿等着他又怎么会知道,又不是顺风耳!这样想着,他又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也懒得想了,毕竟,裴家三郎确是自己最为满意的那什么人选,若是皎皎愿意,一切自会迎刃而解,但是问题就出在这儿……田中监跟在庆徽帝身后,率先走出去,回头瞅了一眼正一脸喜色的绯衣郎君,心下笑了笑。……紫宸殿的东暖阁中,少女斜倚在榻上的小几旁,手撑着脑袋,不由得的有些焦躁,她接过辛夷递给她的葡萄汁饮了一口,咋了咂嘴,嘟囔道:“还是加了冰块的最为畅快,现下这种真没滋味!”
“这方才三月,天气还偶尔带着凉,就算是这不加冰块的葡萄汁都算是冷凉的,公主都不应该多喝,何况是那加了冰块的,小心生了病,到时又是一阵兵慌马乱,公主还是莫要贪心了……”辛夷听到令月这番贪念,立即苦口婆心道,生怕自己这个身体娇贵的公主现下真的去饮那等寒凉之物。“哎!辛夷莫急,我只是抱怨而已,真想快点步入暑天,那样的话既有冰块 也有樱桃吃了!”
辛夷无奈的笑了起来,正要接话,突然听到正殿门口处传来内侍的口报……“圣人归……”顿时,令月就像一只兔子一般瞬间弹了起来,整理了一番刚刚斜卧而有些凌乱的襦裙,施施然走了出去,不过步伐还是肉眼可见的匆忙,颇有小跑之意……紫宸正殿,庆徽帝刚踏进门,眼光就开始往东暖阁那边扫去,果然看见一石榴裙的小娘子蹦跳着过来了,小脸红扑扑的,带着喜意,庆徽帝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意,大步走上去要迎接她……就在这时,刚刚要扑进阿耶怀中的小娘子突然刹住了脚步,像是被什么钉子定在了原地,再无前进一步,目光呆滞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生生将笑意憋了回去,独剩一脸不可描述的复杂神情……就在庆徽帝身后,绯色官服的裴延秀神采奕奕,他手中执笏,欣长挺拔的身子逆光而立,犹如天人,瞧见令月看他,他面上明显的紧了一紧,唇角勾勒出了一个淡笑,特意微微偏了下身子,使得自己不被圣人挡住,能让某人清楚的看见……“臣裴延秀,拜见公主千岁……”裴延秀落落大方,上前一步向令月行了一个下臣之礼,也不在乎小娘子面上的惊愕神情,只是一个劲的敞开笑意,桃花一般的眼眸中盛情万千。“皎皎这是怎么了?见到阿耶也不会动了,莫不是傻了?”
庆徽帝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打趣起了小女儿,庆徽帝声如龙钟,嗓音洪亮,立即就将令月震回神了,她脸上瞬间攀上一阵热意,不知是吓得还是羞得,立马开始恼了起来……“阿耶你随我来……”令月还是顾及到礼数,没有肆意耍她的性子,她有些急躁的扯着庆徽帝的衣袍,将他拽至距离裴延秀约三丈远的地方,与庆徽帝说起了悄悄话……裴延秀也不恼,仍然规规矩矩的立在那儿,只不过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扫在某人身上……另一边“阿耶!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他在此处,岂不是叫儿不自在?阿耶快些打发他离开……”身穿石榴色齐儒裙,刚到及笄之年的小娘子愈发显得眉目娇艳,粉面含羞,叫人见之忘俗,而此时有些急躁,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刮那人一眼……庆徽帝呵呵的笑了几声,眼中盛满了趣味,抚了抚令月的发髻,似有安抚之意,温和道:“皎皎已然是及笄的小娘子了,莫要使孩童性子了,这裴小郎君今日也算是有公事在身来此的,恰巧被你碰上了而已……”“这样,若是你实在不想见他,那便再回暖阁等待,阿耶你再过来,岂不乐哉!”
庆徽帝思索了一番,又想出个主意来,瞥了一眼裴延秀秀,暗道这小子时运不济。庆徽帝已然认为小女儿可能会立即认同他的话,然后回到暖阁,眼不见为净,却未曾想,小公主小脑袋一昂,直接拒绝了自己,面上带着几分怀疑与轻蔑……“我不回暖阁,这样显得好似我怕了他一般,而且,就他还公事在身?我可不大相信,他也就学到了他的阿耶裴将军的几分用兵的才干,至于国事上,还以为自己是奚哥哥吗?我今日还就不走了,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若是说不出来,那他就是别有用心!”
令月噼里啪啦一大段,将庆徽帝说的一愣一愣的,顿时有些好笑,觉着她好似在跟人家较真……庆徽帝为帝半生,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一个老人精了,看到令月这副摸样,心下开始有些了然于心了,若是真的不上心,更甚至是厌恶,哪会有如此反应?全是些懵懂心思罢了……“好好好……都随着皎皎的意思,你就在一旁给阿耶研墨,正好阿耶将昨日未批完的折子批了。”
庆徽帝满眼笑意的应允了她,带着令月往御案旁的小榻上一坐,开始进入了公事状态……“三郎不是有关黄河水患的事要奏吗,现下可以奏报了,坐下来慢慢说吧……”庆徽帝坐定,看着已经开始着手磨墨的令月,对着那边长身玉立的少年郎道。裴延秀微微抬首,见那小娘子并没有离开,心下暗喜,内心愉悦顿时体现在了脸上,他行了一谢礼,几步走到了与令月座位相对的那一边,撩起衣袍下摆,肆意洒脱的跪坐下来,挺直了身子,目光投向首座……“圣人,今日三郎所说的水患一事其实心中早有思量,去年三郎随阿耶出征时,恰逢黄河汛期而至,连天大雨引发黄河决堤,水势过大,往年所修缮的大坝皆没有禁受住冲击而损毁,导致黄河周边流域的村庄农田皆被冲毁,百姓一年的辛勤皆付诸东流,三郎与阿耶见此,本想施以援手,但奈何当时我朝阿史那部落战事吃紧,分身乏术,才无奈离去,但听闻圣人贤德,立即免了黄河流域周边百姓的税务,还及时加固了大坝,才没有酿成大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