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唉，我自制力不够啊。”
冷橙深知自己的问题，可是又没法下定决心改。上次就说，明天一定学习，结果呢，第二天又变成明天。“学渣的标配习惯。”
严牧想起，其实凌城也是这样的。周随虽然看起来有点憨，但是学习成绩却一直很好，而凌城反而及不了格。他也是这么说的，明天就学，就过了这么多个明天。冷橙抑郁了，看到严牧发过来的试卷，数学明晃晃的140分，让她快无地自容。“别自卑，每个人都不一样。”
其实并没有被安慰到。恼羞成怒，冷橙甩了一个白眼过去，谢绝谈话了。嗯，天又被冷橙聊死了。但是严牧却觉得，是他伤害到那个炸毛的女孩的自尊了，相当的自责。冷橙被二姑打了个电话催着去她家吃饭，出学校就下雨了，她把伞拿出来撑上，那把伞很大，平常的伞都跟太阳伞似的一点点，不够她撑，所以买了一个最大号的，闲适地去找她的小绵羊。那时候还可以给小绵羊装伞，下雨天很方便。因为下雨，街上也没什么人，所以一个奔跑在雨下的身影就格外显眼。“李翟？”
走近了冷橙才看清人，毕竟她有近视眼，十米之外，仙女来了都是没有脸的。李翟停下脚步，看着骑着小绵羊的女孩，笑得不可谓不惊喜。“冷橙，你去哪啊？”
“去我姑家，你呢？去哪里？我带你一程啊？”
“我去竹山厂。”
冷橙姑家和竹山厂只能说隔得相当近啊。“那你上来吧，我也去那附近。”
“真是太巧了，还好遇到你了，不然都不知道淋成什么样呢。”
他长腿一伸，屁股一拧就坐上了车，然后晃晃悠悠地车就启动了。表面平静的李翟内心实际是……“ $$$$$$$$$$$………………”“李翟，你怎么没有上学了啊？”
冷橙一直都想知道这个问题，因为有一次他看到李翟给顾兮做试卷，他都会做，而且后来发现全是正确的。所以，冷橙不知道为什么才二十左右的李翟就不上学了。在冷橙心里，她觉得他们是朋友，所以可以问问。但是在李翟心里，那是她没有资格知道的事情。“不愿意上了，上学不好玩。”
李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像真的在认真回答冷橙的问题。冷橙没有再问了，她只是笑了一声。“哈哈。”
冷橙心里有点尴尬，她想，她可能碰到了人家心里难过的地方，不由得有些懊恼。“冷橙，放暑假一起出去玩几天啊？”
“暑假啊？那可以的，你们准备去哪里玩啊？”
“还没想好呢，到时候我们一起讨论一下，你可别一句话不说，也得说说你想去的地方啊。”
李翟倒是挺了解她，知道她不会提要求，只会听他们的。他也知道她不是不想提，而是她怕她提的别人不愿意接受，也怕不合他们的心意。再有就是，她真的很好打发。嗯，就会讨好别人呢。李翟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让冷橙也跟着扬起嘴角。被朋友在乎的感觉真的让人上瘾啊。“我送你到你家门口啊？往哪走啊？雨有点大。”
冷橙停在了竹山厂旁边，打量着眼前的三条路。“没事，就送我到这就行，雨大不好走。”
李翟下了车，拿出口袋里的纸巾给冷橙擦脸，都是水。真是挺狼狈的，头发丝都湿了啊，看起来还挺搞笑，真可惜，顾兮没看到呢。冷橙还是比较担心，要是离他家还远的话，那真的会生病的。但是李翟已经站在雨里了，安慰道:“我是个男的，淋点雨没事的，你都已经送我到这里了，后面我就自己走了。”
他指指冷橙的脑袋，“飘过来的雨已经把你的头发打湿了，太久了会感冒的。你现在赶紧回去洗个头，我们待会微信聊。”
“路上注意安全。”
冷橙把车掉个头，“好吧，我会的，待会聊。”
骑着车就离开了。从后视镜往后看，李翟已经只有一个背影了。他没问冷橙，她姑姑家在哪里，离那里远不远。这个游戏玩得很开心，那个猎物一样的女孩，真的很享受这种带着毒的快乐呢。顾兮也不知道在干嘛，他想跟她分享一下今天的落汤鸡，她应该很开心。到了二姑家，表姐正在做饭，锅里小火炖着鸡汤，屋子里香味扑鼻。“鸡肉啊……”凑近闻着飘出来的香味，冷橙真的陶醉了，就爱吃老母鸡，炖得刚好的老母鸡，蘸着辣椒吃，是他们最喜欢的吃法。蜀都人家，辣椒是必备的。“妈今天想杀个鸡吃，就让我给你打电话叫你过来，不然你一个人，也吃不了什么好的。”
表姐择菜洗菜，手脚相当利索。“让你过来住你也不来，妈为这事还总是念叨。”
“住这里挺好，但是二姑会更辛苦，肯定又要给我洗衣服，洗鞋，又要想着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太麻烦了。”
她心里可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她帮不了什么忙，也不是多么勤快的人。如果她在这里住，被二姑养习惯了，到时候她就会不自觉地偷懒，真的会不自觉的，所以她不敢。一个人住，一个人吃，想怎样就怎样，不会有心理负担。“这有什么，你来这住，我还可以经常出去玩玩，妈还不会骂我。”
二姑比较重男轻女，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大女儿已经嫁到外地去了，这是二女儿，比冷橙大一岁，读高三，也是个学习混子。二表姐每天回来，还得做饭洗衣服，放假也不能出去玩，被二姑知道了就会挨骂。也很少有零用钱，感觉过得比冷橙还差。冷橙爸爸小时候每天都骂她，两天就会打她，也不让出去玩，只能在家，一不顺心就会狠狠地骂冷橙。小时候，冷橙从来不会提任何要求，哪怕是要买一块糖，不会让他们买一件衣服，不会要一毛钱。他们给才拿着，不给也不会问。骂她她就沉默，打她痛了就哭，没有朋友，没有玩乐，没有零食，没有玩具，没有父爱，只有责骂和农活，还有身上被打出来的痕迹。大概初三之后，她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一些，没有挨那么多打，也没再每天挨骂，有时候，也能鼓起勇气向爸爸要零用钱，几十几十的给。上了高中，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钱就给，手机坏了就买，和从前判若两人。而表姐秦心染，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她爸爸常年不在家不知道对她怎么样，但是在她妈妈那里，哪怕她已经满十八岁，也没有太多玩乐的自由。相反，把她的儿子宠得要什么给什么，也舍不得他干活。对于冷橙和冷邶，二姑可以说是相当好，对于冷橙的爸爸，她的弟弟，她也对他很好。对于小时候重男轻女的她的父母，冷橙的阿公和婆婆，也特别好。对于那时候的冷橙来说，二姑对她，都比对表姐好。冷橙从小就比较尊重二姑，也喜欢二姑。她觉得，她二姑真的是太宠她了，怎么对她还比对表姐好呢！那时候，表姐出去和朋友闺蜜玩一天没回家，或者去哪里买礼物给朋友庆祝，怕回去被责骂，就会拉着冷橙去她家住，让她跟二姑说，和她一起出去了，她就会没事。她也每次都高高兴兴地跟她回去，帮她渡过难关。二姑干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表弟也出去打球回来了，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长得比她们两个姐姐还高了。“表姐，你过来住呗。”
表弟看到她，也开口了。“嗯，阿橙，你一个人住不方便，过来住吧，不说别的，起码有人给你做饭啊。”
二姑皱着眉吃着碗里的炒菜花，还差点火候，啪一声放下筷子，端着就进了厨房。“连个菜花都炒不好。”
表姐习以为常，继续吃着饭，冷橙怕表姐不开心，给她夹另一个鸡腿。还有一个，自然去了表弟的碗里。如果是平时，两个都是表弟的，可是她也在，她可以吃一个。表弟虽然被宠得有点自私，但是在别人面前，他不会表现出来。等二姑出来的时候，发现鸡腿在表姐的碗里，“你怎么把鸡腿吃了？”
“是我给的，表姐今天还把手烫了，用鸡腿犒劳一下。”
听她这么说，二姑也没再追究。“手严重吗？还能把手烫了？”
“没事，就烫了一点，抹了点牙膏就没事了。”
表姐丝毫不在乎。“妈，有草莓了，能买点草莓吗？”
表姐喜欢吃草莓。“那么贵，我可以买两斤肉了，还想吃草莓？你自己挣钱买去。”
表姐不说话了，低头啃鸡腿。“阿橙，明天我们早点起吧，我得和闺蜜去买点东西。”
她用冷橙的手机登录微信，和朋友聊天。她的人缘也很好，有很好的朋友，有很好的闺蜜。“你要去买草莓吗？”
冷橙想着饭桌上的一幕。“不是，我没钱，我闺蜜要去买点笔，买点画笔什么的，我陪她一起去，上课得用。”
“嗯，好。”
先前他们一再地劝冷橙，让她来家里住，冷橙没办法，只好说下学期再来。今年表姐要高考了，我在这会打扰她的学习。对于一个不爱学习的人来说，高考一点儿也不重要，而冷橙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下学期再来也是可以的。她二姑同意了，说:“行，那下学期一定得来啊。”
“好的。”
第二天早上，冷橙和表姐早早地就起床了，因为她要陪闺蜜去买点东西， 坐冷橙车去十分钟就能到了。表弟的朋友路过门口，也叫他一起走。虽然起得早，但是没有人做早饭，只能去买点吃。包子豆浆都涨价了，两个包子得三块，一杯豆浆得两块，跟买一份学生饭一样了。二姑给了表弟五块钱，给了表姐五块钱，让他们俩去买早餐吃。她闺蜜住在离学校四百米远的拐角处，她们到的时候她已经在等着了。表姐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到了以后分了一个给她的闺蜜，并肩一起离开了。冷橙拿出身上的一百块，也买了两包子，一杯豆浆。七点的街上，除了早餐店，还有很多没有开门。在校门口，她看到了顾兮。“顾兮，你今天这么早，吃早餐了吗？”
“对，李翟说给我拿点吃的，让我早点来。”
顾兮张望着，李翟也太慢了。听到这个名字，冷橙想到，昨晚好像没有看到李翟发消息给她呢。“有人送的话，那我不请你吃早餐了。”
“哈哈哈，原来要请我吃早餐啊，谢谢冷橙。”
一把揽过冷橙的肩膀，紧紧地抱了一下。“都没请呢，还谢。”
“可是心意我接收到了啊。”
正在说着，李翟开着车就到了俩人面前。“顾兮，冷橙，嘿，还真巧。”
他提着两个袋子下了车，先把其中一个给了冷橙。“冷橙，昨天不好意思啊，我回去之后有点不舒服，就睡了，没给你发消息。”
他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冷橙，说:“这是给你的赔礼，一定要接受，请可爱的冷橙原谅。”
笑嘻嘻地往冷橙手机塞。冷橙接过袋子，十分不好意思，她昨天都忘了这件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现在还难受吗？”
“嗯，没事了。”
他把另一个袋子打开，给顾兮看“这是你的，等下吃了再去上课。”
“嗯，去车上吃。”
“冷橙，我先去吃饭了哦，等会教室见。”
说了之后，就往车上走。李翟笑看着冷橙，“你看看喜不喜欢吃，不喜欢下次再给你买别的。”
“嘿嘿，好。”
看他俩都走了，冷橙才进校门。一路上，开心地走路都蹦蹦跳跳的。李翟从后座拿出先前放起来的另一个袋子，还有旁边放着的几个食盒。一共六个盒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面点和小蛋糕。有两个最大的保温食盒里面是米饭和菜，“这两个是给你和菲亚准备的午餐。”
“刚才你给冷橙的是什么？”
“里面啊？是四个小蛋糕，原本没装完不准备带了的，放家里也没人吃，就还是带了。”
李翟吃了一个小笼包，满意地点点头，“你尝尝小笼包，很好吃。”
“昨晚我没理她，今早又出现在这，做戏也得做全面一点。”
“说也好笑，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还付出这些，又给酸奶，又给零食的，刚才为了保持她对我的印象，还给了她甜点，啧……”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看她傻乎乎的样子，不也挺好？”
顾兮打开一杯豆浆，咕噜咕噜一大半下肚，又把食盒盖上。“等期末考试前一星期我会分好几次把东西放在她的水杯里，让她喝下去。”
“每天都给她吃点，上瘾了就戒不掉了。”
“然后可能上课，可能……考试的时候就会发作呢是不是？”
“啊……然后就是我出场拯救她的时候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就等着那天到来了。“一定要做仔细点，别留下把柄了，怕查出来就麻烦了。”
李翟虽然觉得做这个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被查出来，不然顾兮的一生就毁了。他到时候要好好叮嘱一下顾兮，在完全控制冷橙之前，一定不能留把柄。他们以为，这件事一定很容易，也一定不会被人发现，只要做得仔细，就不会被警察查到。当然，他们会找冷橙，把她摆布听话了，只要她不想被人知道吃了那种东西，又走投无路，那他们会帮她的。一定是个听话的玩具。现在也很听话啊，看她那眼神，真让人上头。中午放学肚子有点不舒服，冷橙就去厕所待了一会儿。早上吃太多了，把包子和四个小蛋糕都吃了，又喝了冰水，有点受不住。小蛋糕是用一个素白的盒子装的，只有盒盖有个长颈鹿的图案，有空再还给李翟。她回教室想喝口水，看到顾兮和谢菲亚在教室，已经吃上了午饭。“顾兮，菲亚，你们都吃上了？”
她走过去，看着她们吃的饭菜，特别好看，很有食欲。“呀，便当啊，自己带的吗？”
早上看见顾兮手里没有东西啊。“嗯，早上带的。你还不去吃饭吗？”
顾兮随口回答。“是啊，你不去吃饭不饿吗？”
谢菲亚也问她。冷橙不小心踢到了地上放着的袋子，弯腰把它放好，才说:“我刚才去了洗手间，喝口水就去吃饭了。”
说完，回到座位上放好水杯，刚好看到严牧给她发了一个消息。“冷橙，吃饭了吗？”
竟然连她放学时间都知道，她没有告诉过他啊！她想到了顾兮，就想通了。“还没，马上去，你也放学了？”
她一边打字，一边往外走。“我走了，拜拜。”
她跟谢菲亚和顾兮说了一声就离开了。今天耽搁了十多分钟，再回家做饭有点晚了，只能外面吃了。嘀嘀咕咕地走下楼，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吃什么。“嗡嗡。”
手机微信震动了两声，让冷橙有点傻眼。啥时候弄的震动？这要是上课响不就完了嘛！“放学了，在吃饭了。”
把手机关成静音，冷橙才回复严牧。出校门的那一刻，冷橙想到了顾兮座位旁边袋子里的饭盒盖子，是早上李翟给顾兮的袋子里那个盒盖一样的小熊图案。那时候的袋子里，只有一个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