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冬季。帝后两人互相凝视着,她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从袖摆里将药粉油纸包拿出来,递给他。打开,只是轻轻的嗅了两下,李景丰便释然的笑着,将药粉化在茶盏里,吩咐外面等候多时的血滴子夏遵处理,倒在外面的桂树下。“太后终究是对朕有着点儿慈爱之心的,这药粉没有下死手,不过是能够让朕躺在卧榻上动弹不得,流着口水,狼狈不堪,言语不清楚罢了,多少还是留着一条性命的。”
李景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听不出是难过还是自嘲。“陛下,太后走到今日,也并非是她情愿。陈家掌控朝权多年,野心贪念太大,她们便都被侵蚀而已。”
陈皇后走到他身侧,轻轻搂着李景丰的头,让他能够靠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温存。李景丰阖着眼眸,登基继位多年来的片段都在眼前闪过。他曾经也想过要肃清朝野,做像是先帝般的皇帝,可最终却没有拧得过前朝势力,“等齐王归来,朕倒是想看看他,能够做得如何。”
陈皇后默不作声,仿佛这些都与自己无关。“齐王若是能够容我们两条性命,陈儿,我便带着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过着你喜欢的乡野间普通的夫妇日子,可好?”
李景丰有些疲惫,问。陈皇后勾起嘴角,声音温柔的像是在编织一场美梦,回道,“陛下所说是陈儿此生期盼已久的,自然是欣喜。只要能够相伴在陛下左右,无论是哪里,都是好的。”
世间男儿郎都想建功立业,便想着有数不尽的仰慕和功名利禄,才能够满足内心的那份虚荣。可世间多半女子所盼望的,都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哪怕是粗茶淡饭,哪怕是需要勤勤恳恳才能够温饱的日子也好。那些外界风光无两,又能如何?不如夜夜身边的人,能够多编造出两个童话故事来哄着自己入睡。在世短短百年,虚得尽欢,将自己逼得那般劳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京城,东南角的城门,在黎明时,迎接了一行队伍,他们趁夜进入京城,悄无声息。而与此同时,鲁将军的府邸里灯火通明,后院的某间隐蔽的屋内,几名将士跪在地上,眼神却有些好奇打量着苏玉。将士中的一人说道,“在下乃是镇国将军麾下,前副将。如今是御林军统领,既然得将军令牌,小姐尽管吩咐!属下绝对不敢扛命!”
“起来说话吧。”
苏玉风尘仆仆,神色有些倦容,可眼眸却是清澈的。这番将帅的风度,让御林军统领也依稀看到往日镇国将军的模样,在鲁将军寻来时的那些疑虑统统打消。“鲁将军应该跟你说过,此番,我要做什么。”
“你如今在宫中领职,前途一片光明,若是能够在逼宫时,站在皇帝那边则会落得护驾有功,加官进爵,以后风头无两。而随着我,极有可能会人头落地,此事,可考虑清楚?”
“我向来不是会强迫人的,你若是不愿,大可不必违心。”
“小姐说笑,若是没有镇国将军,我这条命,不知在战场上已经死过多少次。只是当年镇国将军在天牢中离世,又嘱咐我们要隐姓埋名,不许为他奔走,只能安奈下来。”
“如今既然有了能够报答的机会,怎能够当缩头乌龟!况且,鲁将军这等有着家眷的,都愿意随着您出生入死,我不过是光棍一个,有什么可怕的?”
御林军统领是粗人,即便是跟在贵人身边,常跟皇帝有照面,可也学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话。“你倒是洒脱。”
苏玉笑着,从鲁将军处接过来皇城的地形图,不管是哪里有小门,还是隔着多少时辰,有御林军和血滴子换班,都在图上标注的清清楚楚。看来,里应外合自然是能够事半功倍的。苏玉看着椒房殿的位置,想着曾经参加宫宴时,依稀记得的路线,问,“这几日,李景丰都宿在何处?”
御林军统领回道,“都是在皇后的椒房殿,只不过,这几日在椒房殿和太后的佛堂安排的御林军多起来,像是皇帝将太后幽禁起来似的。”
“宫中传闻此消彼长,却也没有谁能够真正说出些缘由来,人心惶惶,嫔妃们也都在试图打探消息,只是夏遵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御林军统领思索着朝廷里的奇怪事情,不知是否对苏玉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