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篡位(1 / 1)

“你真的要走吗?”

莫冉立在一旁,看三娘收拾行囊。“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三娘看她一眼,笑道。“。。。没有。”

莫冉背过身去,话语中听起来有几分不耐烦:“我只是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走而已,我可是巴不得你快些走呢。”

“怎么还哭了?”

三娘绕到她面前,有些无奈却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拭掉,“你难不成忘记了我最开始可是很讨厌你的,竟然还会舍不得我。”

她将她的手打开,胡乱用袖子擦了一下脸,微扬下颌,“谁舍不得你了?再说了,那是哭吗?我不过只是见你要走了意思一下而已。”

“哦,是吗。”

三娘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将手中的东西往后一藏,“那这两相愿,看来我就不该拿出来意思一下了。”

她冷‘呵’一声,双手环胸,偏过头,“我才不要呢。”

三娘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将盒子扔进她的怀里,“你呀,口不对心,真是跟青衣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谁跟她像了。”

莫冉将盒子拿在手里来回翻动,眉头微皱,“听起来我像是什么替代品一样。”

“你想什么呢。”

三娘嘴角含笑,不过这次的笑意变得浅淡不少:“这世上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珍宝。”

说着,三娘双眼一眯,调侃她一句,“毕竟某个人长得就不讨人喜欢,嘴上也不饶人,怎么可能会跟青衣一样嘛。”

“。。。是是是,青衣在你眼中就是最好的。”

莫冉双手捧着盒子翻了个白眼。房间里突然沉默了下来,莫冉喃喃自语道:“可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的话,为何还会对我这么好?”

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出声,她以为三娘并没有听见,于是摇摇头无奈的笑笑,然后站起身,打算离开房间。突然间,三娘幽幽开口,“其实我初见时,是真的想要杀了你的。”

“在你未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早已准备好各种方法想要杀了你。”

“。。。”

莫冉停在原地,双手紧攥着手中的木盒,指尖泛白。她将手中叠好的衣物放下,即使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会让莫冉心里很难受,也会让她们之间的关系产生裂痕,可是三娘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有些事情,早些了解一点总归是好的,至少在面对突变发生的时候不至于太痛苦。“。。。那。。。为什么没有动手?”

莫冉喉咙沙哑,强迫自己问下去。“因为青衣阻止了我。”

“。。。为什么?我们以前有仇吗?”

莫冉低垂着头不禁苦笑一声。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所有人好像都认识她,青衣是,尤家娘子是,三娘也是,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也不记得,被安排着重新与他们相遇,与他们结识。她脚下的路仿佛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她只要听话就好。三娘摇摇头,望着头目光哀怜而疼惜,“不是的。我与你从未见过,但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至于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你的存在。。。本身。”

三娘动作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那泪水冰凉,一接触,仿若连她的心也跟着冰冷起来。她捧着莫冉的脸,额头抵着她的,眼睑低垂,小声道:“莫冉,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也要记得,永远相信青衣。”

“。。。为什么。。。要否定我的存在?”

望着她悲伤的眉眼,莫冉喃喃道。“不是否定你的存在。。。”

三娘只是摇摇头,“只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错在谁,时至今日,又有何人能说得清?”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她摸着她的头,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爱玩,爱闹的三娘,现在的她看起来好像哪里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只是重新戴上了初次遇见时那张面具,将自己的心思埋藏了起来。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属于尤不闻的样子,属于狐族三公主的最完美的样子。但为何却独独抛弃了三娘呢?“你想要知道答案,可是你并不希望是由我来告知于你,而是青衣。”

其实她所知道的又何尝不是所有人摊在明面上让她知晓的。至于那暗地里被隐藏起来的秘密,到了一定的时候,或许便都会真相大白吧。我们,不过都是那个人棋盘上的棋子。“要走了吗?”

待她出了房门,才发现青衣一直在门外等着她。也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因为青衣的脸色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波澜不惊。“是啊。一晃眼,我来这也有百多年了,多年未曾回去,我也想回家看看了。”

青衣凭栏而坐,神色淡淡,“真可惜,与你的棋局还未曾结束。”

“早便结束了不是吗,若不是你一再让着我,这盘棋早该结束了。”

三娘坐在她身旁,望着阁楼下的人来人往,“你棋艺这般厉害,想来这世间无人是你对手了。”

下面的人来来往往,神态各异,好似一个缩小的凡尘。“有一个。”

她神态自若的开口:“有一个人,我与他到如今都在博弈,也唯独与他的对弈,是我唯一一场没有绝对胜算的棋局。”

三娘捂着嘴娇笑出声,目光柔和,“那我还真是好奇,那人到底有多厉害了。”

青衣转过脸来看她,眉眼温柔,“天色不早了,走吧。”

“。。。是啊,也该离开了。”

话虽如此,但她依旧坐在那里没有离开,只是轻声问她:“青衣,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

“以后的事,现在说来未免太早了些。”

青衣摇头笑了笑。她闻言一怔,也轻轻摇头,笑了起来,“也是,太早了些。”

“。。。有时候想想,阿冉与你蛮相似的,都是倔脾气,认死理。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会跟你们成为朋友。”

说着,三娘好似被自己的这番话逗笑了一般,半弯腰身,双眼微红,笑中含泪。“我也觉得奇怪。”

青衣微弯着唇,附和她。她缓了一阵,直起身来,背对着青衣,带着笑,声音轻快:“该走了。”

“我走了之后,你可别因为舍不得我而哭鼻子啊!”

她挥挥手,再未回头。“走了都还这般嘴上不饶人,我看你与莫冉倒也挺像的。”

青衣不禁哑然失笑。她就这样看着她走出阁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再也不见。。。。三娘站在三峰山的界桥前,望着那界桥的另一端,出着神。那界桥后,远远地行来一人,见到三娘之后,恭敬地低垂着头,行礼道:“三公主怎么进了家门口还发着呆呢?”

“界主早早地便吩咐我们准备好了三公主素来爱吃的点心,还给三公主的房间里添置了不少新奇玩意儿,就是在等着三公主您归家呢。”

“。。。”

三娘一甩包袱,将它背在身后,“我不回去了。”

“哎!?”

那侍从立时一惊,慌慌张张地近前两步,“三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人到了自家门口望一眼就走的。”

“何况,界主她。。。”

“够了,你退下吧。”

尤不言从暗处现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那侍从行了礼,隐去身形,离开了界桥。“真不打算回家?”

她眉眼柔和地看她耍小脾气。三娘低垂着头,脚尖踢着脚下的碎石,小声开口:“嗯,我不想回去。我来人世一遭,方才明白自己有多不足。”

“我想去一览河山,游历一番,锻炼下自己。”

尤不言轻声一叹,她对着自家的这个小妹,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知她心里愧疚,但又怕说得多了,安慰得多了,反而物极必反。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往日里从未这般做过,到了现在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手停在那里,三娘见了,乖巧的凑上前来,将头放在她的掌心下。“阿姐不必忧心,我已经大了,此番出去游历是希望可以好好的见识一番,让自己成长起来。”

尤不言不太熟悉如何去温柔待人,只能小心地收着力道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我知你为何不想回家。”

她摸着她的头,语气和缓:“马上这世间就要乱起来了,我也不想你到时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叹了一口气,“出去历练一番也总归是好的。”

三娘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脸上带着笑大声喊道:“阿姐,等我学成归来,我可就来篡你的位了。”

尤不言见状眉头一挑,忍俊不禁,“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她挥挥手,背着行囊,轻装出行,独自一人往远方走去。。。。三娘走后,莫冉比之以往变得不怎么爱笑也不怎么爱说话了。这日里,她们也收拾了行囊,拜别了泪眼汪汪前来送行的两只小妖怪,然后往集市上走去。若是往常,莫冉此刻定会好奇地东张西望,然后扯着青衣或三娘的袖子,眼含期待地望着那小摊贩所贩卖的东西。“这里有糖人,阿冉,你要吃吗?”

青衣停在一个小摊面前,开口问她。她摇摇头,这时却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与她们擦肩而过,她瞳孔一亮,扯着青衣的袖子,“买糖葫芦吧。”

得了糖葫芦,莫冉拿在手里视若珍宝地端详着,看着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何我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爱吃这糖葫芦。”

“。。。或许是因为我们初次遇见时,你便向我讨要了一串糖葫芦,所以时至今日,你也依然惦记着。”

莫冉莞尔一笑,“估摸是吧,你给我的那串糖葫芦,到了如今想起来还恍若隔日般历历在目。”

“走吧。”

乌云缓缓移动过来遮盖住一半的日光,仿佛将这天色也隔开了一样。青衣在暗处,而她独自站在光下,她细细瞧着,分明不过几步之远,却为何这般遥不可及。“阿冉,你跟丢了吗?”

“。。。”

她微微摇头,声音如玉石一般清脆悦耳:“没有,我一直都好好地跟在你的身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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