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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事件管理者(12)(1 / 1)

爸爸让他找个不碍眼的地方待着。

戚余臣走进储藏间。

长一米、宽约七十厘米的储藏间,不通风,没有光。

角落凌乱堆放着一些杂物,内里狭小而逼仄,空气浑浊,仿若监狱才有的禁闭室。

极致的黑暗里,看不清眉目,起初姜意眠很难想象戚余臣的内心世界。

他会伤心吗?难过?

是否失落于爸爸冷漠的态度,或因为妈妈突如其来的萧条而感到懊悔、歉疚?

说实话,无论多少岁的戚余臣,都像气球漂浮在人际社会边缘。

被欺负,被挑衅,被取笑,被老师指责惩罚。怎样都好。

他常常反应迟钝,没有情绪应对。

难免让人生疑:难道这一次会有什么不同?戚余臣这个人身上,真的可能存在某种激烈的心情吗?

——直到‘啪嗒、啪嗒’微小的声音响起;

一滴滴温热的液体自头顶直直坠落,打湿猫的须毛。

姜意眠意识到,那是戚余臣眼泪。

他哭了。

……不管怎么说,小朋友终究只是小朋友,遇到这种事情,伤心掉眼泪才算正常反应,吧?

相较之下,真正棘手的情况是,戚小朋友哭得无声无息,光眼泪稀里哗啦源源不断地掉下来

三分钟过去,他安静地哭;

五分钟过去,他安静地哭;

更长的十分钟逝去,他仍然持续安静地哭,很有哭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气势。

猫毛被泪水打得湿淋淋,活像水里捞出来的落汤猫。

再怎么伤心难过,需要宣泄,哭到这个程度,也不太对劲吧?

姜意眠不得不出声:“喵。”

还好吗?

“喵。”

戚余臣?

“喵喵喵?”

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

猫言猫语完全得不到回应。

戚小朋友做事认真,从不一心二用。

以至于哭,都哭得一心一意,彻底隔绝外界,连心爱的小猫朋友都忘记搭理。

唔。

拦又拦不住,哄也没法哄。

猫猫没有其他办法,抖了抖毛,在黑漆漆的储藏间里转悠一圈。

意外发现一大袋未拆封的纸巾,她四肢并用、撕掉包装,成功咬住其中一包。

掉头回到戚余臣身边,用力扒拉裤腿:“喵喵。”

擦擦眼泪吧小朋友。

“喵。”

别哭了。

“喵喵,喵。”

纸巾已经准备好,就在你的脚下。

“喵喵喵,喵喵,喵。”

低头看看怎么样,戚小朋友,稍微看一看?

一连数声软软猫叫,很遗憾,没能获得戚小朋友的注意,反使储藏间的门被重重敲了两下。

门板嗡鸣,伴随着戚爸不近人情的威胁:“再让我听见一声猫叫,我今晚就宰了它炖汤!”

戚余臣的眼泪骤然停歇,他俯身抱起小猫。

一张水洗过似的面庞,眉梢眼角哭得潮红微肿。

长而卷曲的睫毛缀着水珠,连鼻尖、脸颊都带着些许浅淡的红颜色,像兔子。

像小兔子变作人样,下巴抵在猫的脑袋旁边,轻声呢喃:“好像做错了,小猫。”

两只眼睛如同打开的水龙头,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不停地掉眼泪。

“我们……好像不应该回来的。”

说完这句,戚余臣指尖轻颤。

很快蔓延地身体其他地方,连带着低哑的声线也颤抖起来:“我……其实做过一个梦……梦里爸爸妈妈都在、哭……他们说,好辛苦……”

“因为要照顾我,他们过得……好……辛苦。已经……不想再……做我的爸爸妈妈、了。”

“家里有了一个妹妹,她好乖……爸爸妈妈变得……好高兴……好像她们本来就……应该……那么高兴……”

原来如此。

被噩梦警醒,认为自己是负担,是大人辛苦的源头,所以宁可离家出走?

可你为什么在发抖。

小猫摸了摸他的脸,他抖得更厉害了。

全身都在剧烈抖动,双腿不受控制地弯曲,脚底一斜。

额头扑通一下撞在墙上,整个人抽搐着滑下去,狠狠摔在地上。

哗啦哗啦,堆叠的杂物尽数落在身上。

声响嘈杂,引得戚爸又一声严厉斥责。

戚余臣被重物压着,不断挣扎。

姜意眠这才后知后觉,——他可能发病了。

——他的心脏病,那颗定时炸弹,谁都没有料到它会在此刻猝不及防地炸开。

会死人吧?

应该需要急救……?

记忆残缺不全,并没有相关知识储备,姜意眠果断抓挠门扉,喵喵喵地喊叫。

储藏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

从外面锁死,内部无法打开。

她大声地叫。

眼前的景象摇晃扭曲,戚余臣艰难地往前爬出一小段距离,用两条手臂圈住小猫,侧脸紧紧贴着她。

“不要叫……”

“妈妈在休息,小猫不可以叫,不可以……吵她。”

心脏好似被一圈圈绳索绞缠,呼吸愈来愈急促。

“妈妈……”

或许出现了幻觉,戚余臣微微抬起头,视线朝着灰暗的墙角,那里结了一层密密的网,豆大的蜘蛛来回爬行。

他泪眼朦胧,费力地咬着字问:“如果我……没有生病……妈妈会……高兴一点吗?”

“爸爸会……更喜欢我一点点……不会总是生气……吗?”

答案是,

不会。

姜意眠试验过许多次,观看许多种版本的人生。

事实证明父母也是普通人,普通人类普遍贪心。

当他病时,他的爸妈盼望他健康;

当他健康,他的妈妈开始为他的内向担忧发愁,而他的爸爸,则嫌弃他言行举止不够男子汉,不止一次勃然大怒,失望有这么一个‘女孩子气’的儿子。

又或许一切问题都出在戚余臣身上,删去爸爸、妈妈,甚至爸妈一起删除存在,都无济于事。

他好像天生有着这样的宿命。

他的存在便意味着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巨大的错误。

他永远都没法让人满意,又拼命地盼望让人满意。

所以总是如此痛苦。

总是走向毁灭。

“喵!”

小猫继续叫喊,外面传来戚爸不耐烦地警告:“戚余臣,管好你的猫!”

他不知道,他管不了了。

他快死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住地叫。

“戚余臣!”

不住地斥责。

隐约能听见女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小猫的尾巴被捉住,转头,是戚余臣失去视觉般茫然摸索着,找她:“小猫……”

世界被黑暗充斥。

幻觉褪去,或新的幻觉与疼痛一齐袭来。

戚余臣双眼睁得大大,视线像碎掉的玻璃一般渐渐涣散,身体像脱水的鱼一样抽动。

“小猫……你觉得……他们……”

歪着脑袋,侧脸贴上冰凉的水泥地。他直直地看着她,晶莹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无声滚落。

他有努力试图把那句说完整:“你觉得……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他们……有……”

“没有……”

“他们有没有……后……”

“有没有后……悔……”

……

后悔什么?

姜意眠不知道。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因为他眼里的光慢慢熄灭,直到彻底失去意识,都没能说完。

*

也许应了‘母子连心’的说法。

戚余臣危在旦夕,幸好戚妈妈自梦魇中惊醒,不顾丈夫劝阻,连跑带摔地冲向储藏间,找到她奄奄一息的儿子。

抢救、求救、急救。

两个小时后,侥幸逃过一劫的戚余臣被推出急救室,医生一句:“再晚两分钟,可能就救不过来了。”

使戚妈妈泪如泉下,当场向戚爸提出离婚。

“我知道,你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老板做得好好地,都怪我们娘俩拖累你了。”

“我是宸宸的妈妈,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他,但孩子他爸,我可以放过你。”

“趁着那两间厂子还没卖掉,夫妻一场还来得及留点情分。”

“——我们离婚吧。”

原话便是如此。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憔悴,唇色浅淡,丝丝缕缕稍嫌凌乱的碎发挂在耳稍,身形柔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

同时又那么坚定,目光灼灼。

戚爸不禁为之动容,一狠心,立刻将两间工厂地皮,连同进口机器,一共卖得三百六十八万,答应作为儿子治病的‘专款专项’,有生之年绝不挪用。

戚妈妈喜极而泣,离婚的事不了了之。

戚余臣转至c市,去做主治医师极力推荐的手术。

历经大半年的调养,手术幸运大成功。

医生说,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手术能够让他多活上十年。

“……十年吗?”

一向温婉可人的戚妈妈并没有露出笑容。

她就像命运桌上狂热的赌徒,非要自己的儿子长生不老、不死不灭,除此之外无论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她绝不肯满足。

半年后,为建设新时代新城市,a市大兴土木工程。

戚家转卖的两间工厂恰好位于计划的省内铁路附近,地价大幅上涨,陈家也因此一夜暴富,成为众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戚爸与机遇失之交臂,沮丧郁闷之下,不慎结交损友,一脚踏入真正的金钱赌博。

仿若无知无畏踩进泥沼的旅人,步步深入,步步沉沦。

除掉初入赌场赢的那笔小钱,此后他逢赌必输,逢输又赌。欠下的赌债犹如山顶往下滚雪球般以常人难以估量的速度越滚越大,终究变作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如泥水淹过嘴唇,堪堪停在鼻腔。

直到此时,他已被逼至绝境,无路可走。

心中悲愤交加,不得已,才对妻子坦白自己一时昏头所犯下的大错。

做好准备她可能会哭泣,会争吵,会忍不住打骂甚至再一次提出离婚,远离他这个鲁莽失败的窝囊废。

可实际上,当他锤头声讨自己简直是个畜生时,他的妻子反而含泪拥抱他,以温暖的身躯贴住他,极为心疼地说:“辛苦你了。”

“辛……苦?”他苦笑:“你不怨恨我吗?我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

妻子缓慢地摇头。

“一定是太辛苦了,才会不小心上当受骗。”

“对不起,孩子他爸。作为离你最近的人,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你的压力有这么大,都是我不好,怪我太粗心了。”

她以柔滑的指腹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语气一如当年得的率真:“没有关系的,老公,过段日子我就出去找工作。我们家宸宸就快初中毕业,上高中,上大学,然后也可以工作赚钱。不论多少债,数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全家人一起努力,总有一天可以还上的,对不对?”

她那么天真。

活脱脱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被他精心娇养着,根本不了解高利贷的恐怖。

“不用担心,没有人会怪你的。”

她说:“大家难免都有犯错的时候,可你还是我们家的顶梁柱,绝对不可以倒下,也不能放弃,不然我和孩子要怎么办呢?”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再难也会过去的,我们好好过吧。”

戚妈妈一遍遍善解人意地说着,劝着,哄着,安慰着也激励着。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今年初三的戚余臣低头亲了亲小猫的耳稍,眸光淡淡。

回到房间,他破天荒地没有复习,而是抱着她问:“小猫,你有爸爸吗?”

有还是没有呢?

姜意眠也不清楚,含糊地吐出一个字:“喵。”

窗外正值寒冬腊月,冷风呜呜拍打玻璃,光秃秃的树枝不住摇摆。

戚余臣喜欢画画。

她安静地伏在肩头,看着他莹白似玉的双手,压住纸,握住铅笔,一笔一笔勾勒出诡谲而妖冶的景物轮廓。

画里,风、路灯、树、行人,万物皆像癫狂热情的怪物,在扭曲的旋涡里奋力挣扎,嘶吼,狂笑着下陷;

画外,浅淡的光亮铺在眉目上,戚余臣侧脸线条干净优美,只是头发有些长了,浑身散发着稍稍阴郁的气息,好像另一幅压抑沉默的画。

许久之后,他画完那副画,剪成碎片丢进垃圾桶。

而后说了一句:“看来我快要没有爸爸了。”

可能是叹息。

也可能仅仅平淡的陈述句。

他越长越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心思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好猜测。

不过他说的没错。

当晚深夜,戚爸独自离去,从此他的生活里只剩下妈妈与小猫。

妈妈没有工作。

她照旧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仍然有钱买菜做饭,偶尔也买新的衣服,新的鞋,鼓励儿子积极参加补习。

周遭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家人的经济来源。

转眼又两年,戚余臣读高二那年,戚爸老家的亲朋好友终于打听到这对母子的下落,千里迢迢、气势汹汹地赶来,讨债。

“你老公他妈根本就是个骗子,混蛋,死老赖!骗我们说有什么好项目、赚大钱,谁晓得拿了我们好几百万,这么多年跑得人影都不见一个!!”

“还钱!”

“你是他娘们儿,我管你离没离呢,反正我就认准你,你必须给咱们还钱!”

戚妈妈一脸茫然不知情的模样,好声好气安抚他们,招待他们坐下。

转头却因时轻时重的忧郁症上吊自杀,只留下两封信。

一封给父老乡亲,自称对戚爸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但也深感愧疚不安,没脸面对他们,便取来银行所有存款,能填多少填多少,只求他们看着她有补偿的心的份上,将心比心,不要过分为难她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的孩子。

第二封给戚余臣。

明面上叮嘱他不要伤心,好好学习才是主要任务。

实则暗暗提及,储藏间里有一台坏掉的电视机,里头装着一些钱,应该足够供他独自生活到大学毕业。

届时前往b市,寻找一位姓梁的叔叔,他会帮助他尽快处理掉这套房子,助他改名换姓,付掉首付,在城市里有一个崭新的、干干净净的开始。

落款:会在天上保护你的妈妈。

当妈的一生处心积虑,只为自己的儿子谋求生机。

这是理由应当的事情吗?

过犹不及?

抑或值得敬佩、应该唏嘘,不好评价?

总而言之,戚余臣没有照做。

他将藏在电视机里的十五万还给债主,房屋也抵押。

债主们的确看在他没爸没妈,成绩好,以后有希望替爸妈还钱的份上,准许他在这间房里住到高中弄毕业。

就这样。

十七岁那年,诸多人事来来往往,戚余臣似乎失去了所有。

又似乎原本就没有得到过任何东西。

身边仅余下最后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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