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薄家给薄大少爷治病,碰见薄景遇的场景。当时他还是个半大少年,也是这个表情,眉头轻蹙,眼睛微微眯起,因为自己偷觑被发现,惹来他的不满。医生心头微动,想问什么,张张嘴又作罢。……安笙陷进深深的梦魇里,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醒过来。睁开眼,窗外金灿灿一片,窗户半开,纱帘被风鼓起又落下。安笙分不清这是清晨还是傍晚,也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脑子里胶着着一团浆糊,她动了动身体,身上像压了一座小山那样沉重。安笙垂眸,发现自己腰上缠着一条粗硬手臂,两条腿也被压着,身后滚烫的热度源源不断钻进身体里。安笙猛地回头,角度所限,她只能看见男人身体起伏的轮廓,心脏狂跳。腰间那只手忽然移上来,探向她的额头,“醒了宝贝?”
含糊不清的声音,似曾相识。安笙一愣,感觉身后床褥向下陷,男人翻起身,头探过来。安笙看见熟悉的脸,似乎又有点陌生。男人眼窝微微凹陷,眼敛下有青色,下巴处一片青涩的胡茬。“安安?”
看着她这迷糊像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薄景遇笑着叫她。安笙微怔,脑子里弥漫的大雾倏忽散去,终于记起现实世界。倏地,她眼神瞬间变了变,曲肘往后一撞,挣开薄景遇的怀抱,爬坐起来,一脸淡漠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问得,薄景遇都懵了。以他这将近三十年的人生经验,他见过最会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就是眼前这女人了。他揉揉被撞的胸口,深呼吸一口气,不跟她一般见识。“过来。”
说着,他伸手去拉她。安笙想躲开,被他一把抓住脚踝,身体一歪,紧接着整个人被拖过去。“啊!”
她低叫一声,闭着眼胡乱拍打,“你走开!”
薄景遇就想探探她额头的温度,结果凑过去就被她挠了好几下,直接给气笑了。他抓住她两只胡乱挥舞的胳膊,往上一折,直接摁在头顶的床上。“小泼妇!再让你这么下去,以后不得天天家暴我!”
安笙大病初愈,折腾两下就没了力气,瞪着他,心里委委屈屈的,又要掉金豆子。薄景遇简直怕了她,忙放软了声音哄:“好好好,让你家暴,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别哭了成不成?”
安笙转头把脸埋被子里,眼睫毛止不住颤啊颤,不吭声。薄景遇没辙,低低叹一声,松开她,翻身平躺在她身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道,“你可真是我的克星……”想他横行霸道这么些年,怕过谁,他老子整日被他顶的肺疼,也拿他没折。快三十年,就没谁能制住他。现在可算是栽了,还栽的心甘情愿。果然苍天饶过谁。“安安……”薄景遇的声音低哑磁性,三分无奈,七分祈求,“你理理我啊……”“你不理我我难受。”
他侧头看着身边的人,惨兮兮的,“我心口疼。”
“真的。”
他摸索着抓住她的手,硬拉着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你摸摸,就这儿……你一不给我好脸色,这儿就难受。”
安笙的眼睫毛又颤了两下,湿漉漉的,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薄景遇翻身,看着她眼角滑下来的泪,不由顿了片刻,诚心认错,“我错了,都是我错了,咱们别再吵架了好不好?太难受了……”说着,他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痕,半道上忽然被截走狠狠咬住。又是虎口那个位置,只是这次终于换了只手。薄景遇看着发狠的人儿,无奈低笑:“你看着点,给我咬两边对称了。”
他这么一说,安笙反而不愿意咬了。剔他一眼,叼着那块肉磨了磨牙,把他的手嫌弃丢开。薄景遇又笑:“我就知道我宝贝不舍的我疼。”
安笙睁眼怒瞪他。薄景遇凑过去,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儿,“出气了吗?要不再打我两下?”
安笙抽了下鼻子:“我不是泼妇!”
薄景遇腾一下乐了,“你耳朵还挺尖。”
说完又伸手过去,继续给安笙顺毛,继续道,“当泼妇哪儿不好了,不开心就骂骂人,打我一顿,直接把气儿出了,省的天天憋心里把自己闷出毛病。”
安笙觉得挺丢人,嗔着他辩解道:“我本来就感冒了。”
薄景遇“哼”一声,“感冒就是憋出来的,我跟你讲,咱们俩以后吵架归吵架,再也不玩冷战了,你不好受,我也折腾的够呛。”
他俯下身拿新冒出头的胡茬刺挠她,安笙很怕痒,忍不住破涕为笑,缩着脖子躲。胡闹一会儿,俩人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