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十方脸上平静一片,半分神色未露,没人知道她他心里正在翻江倒海,天崩地陷。他这人总是这样,心里情绪越激烈,脸上就越是平静,除了眸中偶尔飞快闪过的一抹暗光,其他地方总是看不出半点端倪。用俗话解释,真是闷骚到极致了。可他的反应,夏怜星也悄悄全部看在眼里,自然,他的这种表现让夏怜星失望了。她是故意的,故意做的明显看他的反应,她又不是傻子,贺十方种种不正常的表现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他带个女人刺激她,就不能让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可为什么结果跟预料的不太一样?夏怜星心里有些慌乱忐忑,其实,她也并不是那样确定的。万千情绪不过在一两个眼神交错的瞬间。梁文音目光不动声色在夏怜星跟张驰身上转了一圈,笑吟吟说:“怜星,这是你男朋友吗?真是一表人才!”
张驰在贺十方面前精神高度紧张,闻言顺口接道:“谢谢。”
完全没过脑子,“谢谢”俩字完全是对“一表人才”四个字的下意识的回应,可在贺十方的耳里,却是对“男朋友”三个字的肯定。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贺十方的眉头也跟着微不可见的一拧,眼底一抹幽暗一闪而过。夏怜星想解释一下,谁知刚张嘴,就被贺奕可的大呼小叫打断。“男朋友?”
她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说:“怜星姐,你怎么能老牛吃嫩草呢?”
老,老牛?吃嫩草?夏怜星眼角抽风,转头看张驰……这特么也算嫩草?好吧,娃娃脸确实显小,这狗只比自己小两岁,四舍五入都三十了,看着还跟二十没出头似的。也能理解……可说自己这如花美貌的大姑娘是老牛就有点过分了吧!夏怜星不服!夏怜星悲愤了!夏怜星在听见梁文音“噗嗤”一声笑后,掉头就走。贺奕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小脸一垮,赶紧拔腿追了上去,“怜星姐,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意思啊!”
俩人一前一后钻进人群里,瞬间没了影儿,剩贺十方梁文音跟张驰仨人留在原地。张驰顶着贺十方冷酷凶恶的目光,心里哗啦啦流着宽面条泪。好残忍,好可怕!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梁文音发觉气氛有些冷,主动伸手过去,开口搭话,“你好,我叫梁文音,十方的朋友。”
张驰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抓了上去,热情地握住梁文音的手,“你好你好,我是嫩草,怜星的好朋友……”梁文音又“噗嗤”笑了一声。张驰突然反应过来,收了手,脸禁不住有些发烧,“不是,我我我叫张驰,弓长张,驰骋的驰。”
梁文音忍不住好笑笑,点头说:“你真有趣,跟怜星很配。”
说着碰了下贺十方的胳膊,“十方,你说是不是?”
贺十方没吭声,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说:“我们走吧。”
梁文音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跟张驰摆摆手,忙跟着他提起走了。张驰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这才缓缓吐出口长气,然后抬手抹了把额头,都是虚汗。……夏怜星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朵刚顺手摘下的不知名的粉白色小花。脚边一片残红,花瓣已经快被她揪秃了。夏怜星咬牙切齿,手里的花已经不是花,而是变成了冷漠的贺十方的模样。她现在十分想骂死他,揍死他,咬死他,或者把他薅成一个秃子。明明刚才贺十方什么都没做,可这股火还是迁怒到他身上。“贺十方大混蛋!臭混蛋!臭流氓!老混蛋老流氓不要脸!”
正咕咕哝哝地骂着,身后忽想起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怎么混蛋了?”
夏怜星闻言,身体蓦地一僵,反应过来,头下意识往后扭。可才扭到一半,又硬生生折了回来。顿时,她脸上露出火烧云一样的颜色。背后骂人,还被正主抓包,这可真是够……丢人的!贺十方站在她身后,人高腿长,单手抄袋,好整以暇地睨着她,掀掀唇又开口说,“怎么不骂了?继续啊。”
夏怜星咬牙坐在那儿,手里捏着那朵残败的小花,一动不动的,心里一阵阵羞耻,无比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这哪儿有地缝给她钻。迟疑几秒,她干脆嗖的一下站起身,头也不回,抬脚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你天天勾着这个,搭着那个的有意思吗?旧情人还没理清楚,新男朋友就已经到手了,你总是这么滥情吗?”
谁料,她没走两步,贺十方的声音又追了过来,将她定在原地。他的口气要多嘲讽有多嘲讽,要多轻蔑有多轻蔑。夏怜星眉头狠狠一骈,回头看向他。她仰着头,站在台阶下,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这是在骂我吗?”
两个对视几秒,夏怜星开口,声音里盛满了各种情绪,反而变得轻飘飘的。“不,只是好奇,顺便给你个忠告。”
贺十方垂下眼睑,声音淡的几乎没有。他说:“不要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
夏怜星轻轻“呵”了一声,觉得今天的太阳真他妈的刺眼。她眼眸微微眯了眯,问,“我玩弄谁的感情了?”
贺十方又抬眼看她,却没有说话。夏怜星冷笑,“说的冠冕堂皇,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既然身边已经有了新人相伴,你干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来找我不痛快?你上赶着图什么呢!”
这话算是戳着贺十方最软最痛的地方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张口正想说什么,却被夏怜星打断。只见她又是一声冷笑,说:“反正我又没上赶着勾搭你,我爱怎么着怎么着!爱玩弄谁感情玩弄谁!你算我的谁,你管的着么!”
话落,她抬脚就走,背影潇洒又绝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