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淡漠得找不到一丝的感情。唐允看她没说话,看着自己的双眼,也冷漠得找不到半点感情,他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他知道她在怪他,怨他,甚至是恨她。“小意……”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沈意的脸,她却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本能地往后弹了一下,眼底全是戒备。唐允心痛地皱了皱眉,却并不敢怪沈意此时的冷漠,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小意,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痛?”
他心疼地看着她被纱布裹着的额头和打着石膏的双脚,手掌也给纱布过了好几层,浑身上下全是瘀伤,没一处完好。他心疼地整个心都揪在了一块,歉疚,自责,后怕,各种复杂的情绪凝结成一团。他不敢想象,哪怕他晚来了一步,手中的枪迟了一秒打出去,小意母女二人会不会就此命丧沈昕之手。一想起来,他便后怕得浑身颤抖。当他看到沈意浑身是伤地躺在他面前,他就恨不得当场拿枪把自己给毙了。口口声声说离开她是为她好,为她的安全着想,可现在,她被人伤成这样,他却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他当初那样不尊重她的想法,二话不说就离开她,让她们母女二人深陷不必要的危险之中,他做得真的对吗?唐允拧着眉,一脸怜惜地看着沈意苍白到几乎找不到半点血色的脸,昏迷了整整三天的她,消瘦得两颊都陷了进去,之前在她眼中的那一抹狡猾和倔强,似乎都被这一次的灾难给磨得没有了。见沈意愣着没有说话,他犹豫着张了张嘴,突然间,沈意猛然抬起头来,原本无神的双眼,多了几许惊恐之色。她伸手掀开被子,也顾不上手背上还扎着针,便直接想要下床。双腿上打折沉重的石膏,若不是唐允及时扶住她,此时她恐怕又要摔一次跤。“小意,你要去哪啊?”
“小念……小念……”她在唐允怀中用力挣扎着,手背上扎着的针,因为她过于用力而被扯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手背,染红了她的衣袖。她紧紧地拽着唐允的手,浑身发抖,恐惧,从她的眼里迅速蔓延开来。她一边请求地看着唐允,一边又害怕唐允给她的答案会让她无法接受。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她完全预料不到自己还能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你放心,小念没事,我爸妈在家照看着,你想要见她的话,我现在让他们把她带过来。”
他努力安抚着沈意恐慌的情绪,他知道沈意没有亲眼见到小念,不会相信他这番话,他只有提前说出来,才会让她慌乱的心平静下来。果然,沈意听唐允这么说,激动的情绪,稍稍有所缓和,她被唐允搀着在病床上躺下,手背上还倒流着针被拔出来的血。唐允拧了下眉,小心地将她手上的针重新插好,抬眼看着她无神的双眸,道:“乖乖躺着,我出去打个电话,让爸妈把小念带过来。”
沈意的眸光,闪了一下,点了点头,而后,眼神重新进入了灰暗的状态。唐允满脸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才提步走出了房间。等到唐允走出去之后,沈意暗淡的眸子,才缓缓投转向那扇虚掩的房门。从她跪在沈昕面前,一次又一次磕头,一次又一次接近绝望的时候,她完全没想过,在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唐允。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就像分手前那样,恨不得将她疼到骨子里去。再见他,她以为自己的内心早已经平静得不会起再多的波澜,可没想到,当初那种被伤害的痛,还是那么清晰地从心底涌上来,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淹没。可即使如此,当她对上他的眼神,那种无与伦比的信任和安心,却是别人无法给她的。只要他一句小念没事,她就深信小念一定会没事。她抓着被子,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被子里,不想让自己此时混乱的情绪,被唐允看到。唐允出现在这里,或许只是出于道义,又或者,虽然他不想认小念,可终究还是小念的父亲,他陪在这里只是出于心安理得。而她再自作多情下去,除了自取其辱、可笑至极之外,什么都没有。唐允很快便打完电话推门进来,看到沈意将脸埋在被子里头,心头一紧,他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将被子从她面前扯开。沈意抬起那张苍白的脸,眼神一片淡漠。“我已经打电话回去了,等会儿爸妈就把小念送过来。”
他目光灼灼,却被沈意淡漠的眼神给回了过去,她淡淡地抬起双眼,点了点头,“嗯,谢谢。”
面对她的冷漠,唐允的心,揪在了一起。他不怪她的冷漠,毕竟,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可心里的落寞,还是十分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