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通知人去检修。每天接通那么多电话,哪一通不是他们通信局在转接?可是想着想着,伊科长的眉毛却皱了起来。经济大改革,每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农民,都能感觉到时代在变。可他们通信局,似乎并没有变。上班是以前就在上的呀,电话线出问题,以前也会第一时间去解决的呀。转接电话,这本来就是他们通信局的日常任务。那除了经济大改革以前一直在做的那些事,他们通信局还干了什么?他们为这场经济大改革做的事情,伊科长竟不能想起一件来。突然,伊科长眼睛一亮,“之前组织全县夸富大会,我们借出了好几个科员的。”
许跃进嗤笑一声,“就这?”
伊科长瞪眼睛,就这不行?这也是为县里做了贡献的,他们又没有额外收取报酬。许跃进也不再解释,而是拉起伊科长就往外面走。他家这也不算动武,通信局的科员们也不有冲上去把伊科长抢回来。何况许跃进一边拉伊科长往外走,一边还说,“走走走,去我们税务局坐坐,我那里新得一罐好茶,我请你喝茶去。”
通信局的科员们就这么看着自家科长被许跃进给拉走了。税务局。许跃进把伊科长拉进来,然后搬把椅子往大厅里一放,接着把伊科长按在椅子上,“伊科长,你先坐,我这就泡茶去。”
顿了一下,许跃进又说,“我没回来之前,你一定不要离开这把椅子,一定。”
说完,许跃进才转身走开。伊科长就纳闷了,请他喝茶,就让他坐在大厅里面?这里人来人往的,怎么能在这里喝茶呢?他许跃进难道混的连个办公室都没有了?伊科长疑惑着,不过他暂时也没有离开这把椅子的必要,一路走过来,他刚好歇一歇。这税务局还真热闹啊,人来人往的。看穿着,有的人衣着光鲜,有的人身上还打着补丁。通过他们的话,伊科长大概能判断出,这些人都是来办税务的,是个体户。伊科长不禁想,税务局还挺好,经济大改革开始,小商贩们都要来登记税务,许跃进这税务局立刻就有事情做了。虽然清闲很好,可伊科长更想做出政绩啊。可惜,那些小商小贩们并不需要安装电话线。什么时候才能有他发挥的空间呢?一个又一个人过来,一个又一个人离开,伊科长不知不觉,就在税务局的大厅里坐了一上午,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办税。直到许跃进端了杯茶过来,“怎么样,伊科长,我这里还行吧?”
伊科长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伊科长不由有点生气,“你泡个茶,怎么泡那么久!”
“这不是正好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就给耽搁住了嘛。老伊同志,不要生气,我这茶真是好茶,你快尝一口,消消火。”
许跃进说。伊科长接过茶缸子,喝了一口。茶叶根根分明,茶汤清亮,入口醇香,这茶确实不错,肯定是一等品。然而,伊科长一口茶还含在嘴里,许跃进就又说,“反正你那里也是个冷衙门,耽误这一上午能算什么?”
伊科长一激动,刚含进嘴里的那口茶就给喷了出来。许跃进早料到一样,猛的往旁边一躲,躲开伊科长的口水攻击。伊科长怒瞪着许跃进,“姓许的,你什么意思!”
许跃进耸肩,“字面意思啊,你那里不就是冷衙门吗?难不成,还会有人去你那里办理业务?根本就没有嘛。”
许跃进自问自答的形势,顺带手就把伊科长又贬低了一通。伊科长怒归怒,可许跃进的话他根本没法反驳。通信局根本就不新装电话机,只有守旧的业务,当然不可能有人来办理什么。气了半天,伊科长终于找到一句反驳的话,他手指着许跃进,“姓许的,你们局里办税务,刚好在这场经济改革里派上用场,你就得意了是不是?我们通信局虽然不像你们这里这样热闹,好也是必不可少的部门,电话方便了多少事,节省了多少时间、人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相比于伊科长的勃然大怒,许跃进就平缓许多了。他谈谈笑着,“电话当然是个好东西,只可惜这么好个东西交到了你这个无作为的人手上。它明明可以替更多我节省更多时间,可以力更多事,偏偏被你捂着盖着,死也不肯拿出来让人用!”
许跃进一副“我懒得跟你说”的样子,转身就跟科员们勾通去了。那样子,可真忙啊,日理万机似的。伊科长气得胸口起伏,却根本无处发泄,人家许科长根本就不再理他了嘛。现在伊科长算是明白了,许跃进到他局里把他臭骂一顿,是还没解气呢,所以又把他滴溜到税务局,先晾他一上午,再当着税务局科员的面,当着来办业务的个体户们的面,再把他臭骂一顿。可他得罪许跃进了吗?没有啊!伊科长无论如何也想不能,为什么许跃进会这么对待他。在税务局也呆不下去,伊科长转身往外面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脑子上面,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不知不觉的,伊科长就回到了自己家。他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单元楼,双眼扑闪,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人在下意识里,或许会不由自主的走回到最熟悉的环境里?摇了摇头,伊科长暂时把脑子里的那些想法甩掉,抬脚上楼。先回家吃顿午饭再说。伊科长的爱人叫胡玉红,是棉纺织厂的职工,今天胡玉红上夜班,早上回来就开始睡觉了。伊科长进门,却见胡玉红正准备出门。“你不是上夜班吗?怎么没睡觉?”
伊科长下意识就问。胡玉红笑了笑,“我听人说你跟老许吵架了,这不正要去找找你的吗?”
伊科长茫然的点了点头,他脑子里事儿多,根本不是想甩就能甩得掉的。胡玉红话里的漏洞,伊科长自然也没听出来。胡玉红好好的在家睡觉,怎么会知道他跟许跃进吵架的事?许跃进把他从通信局拉走的时候,说的可是请他去税务局喝茶。通信局的人不可能来报信,税务局的人更不可能。因为他在税务局坐了一上午,就刚刚才见到许跃进的面,然后就被许跃进连讥讽带嘲笑的,接着伊科长气呼呼的回来了。胡玉红完全没有得到消息的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