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心虚的李月不敢试,所以她选择了闭嘴。立夏自认为心地还不错,并没有乘胜追击,在旷野里吹了大半夜的风,等到屋子里也因为后半夜而凉爽一些,就回房休息。藏在屋子里晒干了的草药终于装满一麻布袋子的时候,立夏再一次提出自己去镇子里卖草药,反正她已经知道地点,对于价格甚至比王猎户更清楚。但是王猎户不想答应。立夏卖草药绕过了自己,那自己还怎么收钱?这是大大的亏损。王猎户不是他的傻儿子,他是个精明的猎户,山上的猎物都逃脱不了他设下的陷阱,和强而有力的弓箭。“不行,你一个女人家,不应该总是想着去镇子上看热闹!女人家就应该在家里洗衣服做饭,伺候丈夫孩子。”
王猎户的话得到了全家的赞同。除了傻的什么都根本听不懂的王三,和据理抗争的李花。“我说过了,我需要攒钱!这样我才能够把一百两银子还给你们,要不然,我若是跑了,你们不是亏损更大吗?”
卫氏心道不好,她认为当初答应李花自己用一百两银子赎身不过是权宜之计。一百两银子是很多,可他们家并不是那么缺银子,于她而言,更缺的是傻儿子的照顾人。当然,卫氏心里头也不是不明白,当她们死了,没人能够约束李花,她若是想跑,谁也拦不住的。对于这点,王二想的更明白,李花如果真能够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给自己赎身,那么这些钱大部分是要落在自己手里的。王老大进城找了事做,手里头不缺钱。那王猎户家里剩下的东西,估计都是要归他所得。“爹,弟妹这女人咱们家守不住。而且,这些草药本来也是她自个儿在山上摘的,咱们家怎么能够做出强逼人家的事儿?不如直接让她自己去得了,还省得让爹您累着,就让她自个扛着这麻布袋去!省得让这些人不知道爹你每天有多辛苦,还不知感恩。”
王二平时不干活,偷奸耍滑最在行,一边替李花说话,一边又不动声色地恭维了王猎户。王猎户被自己亲儿子一通马屁,拍得舒爽,也有意想要给李花一番教训,便哼唧了几声答应下来。“你的草药虽然凑够了数,可是咱们家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肉,倒是没有多少风干肉拿到集市上去卖。你就自己去吧,我不跟你去了!”
麻袋里的草药虽然是干的,但其中有不少是根茎树皮之类的东西,而且整整一麻袋,分量也不算轻。凭着李花这小身板,是不可能扛得动的。但是立夏没在意,甚至还能好脾气的问王三要不要一块儿去镇子上买糖吃。王三没有回答,但沉默的跟上了,并且乖巧的替立夏扛上那一袋子草药。但是立夏并没有领着他往村口去,而是去了村子里唯一一家有驴子的刘老驴家。刘老驴家里做磨坊生意,院子里放了一个大大的石磨。秋天里很多人会拿着稻子过来磨粉。但现在是初夏,放空了许久。这驴子也偶尔被用来运送各种东西,驴子吃草,却不能闲放着。立夏已经和他约定好了,一来一去一共要二十个铜板。上一次去镇子上,立夏一共赚了十两银子,当然其中五两是那个冒冒失失的骑马人赔偿的,另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铜板。买过了糖人以后还剩下七个,立夏就用五个铜板付了定金,剩下十五个等回来再给。于是,立夏完全没有按照王猎户所预计的那样烈日炎炎辛苦背着一大袋草药,而是舒舒服服的坐着驴车,吹着风去了镇子上。和上次不同,这一次麻袋子里的草药全部是立夏一个人的。柳眉这些日子也积累下来了不少草药,也只有大半袋了,她倒不是不信任李花,只是不想给李花增添负担罢了,所以才推说自己还没攒够。立夏将草药全卖了,而且她还趁着在家没事的时候,把这些草药按照品质分类,全部用麻绳绑着。药店的人都忍不住夸赞了她几句:“要是大家伙儿都像你这样懂药,我们的活计也就轻松了。”
立夏算了钱,这次她自己一个人也有了三两多银子。银子三两,另有五十五个铜板。有了钱的立夏立刻花了四个铜板买了四个大包子,都是实打实的肉,一咬开吃的,满嘴流油。她在王家的确不缺肉吃,但每天吃饭,总想着要换一下口味,肉包子和饺子都是最能满足这一点的。肉包子则更方便拿在手上吃。这一次,立夏本来是没打算去成衣店,她想去布庄子上买些白胚布,白胚布顾名思义就是没有染色的布料,价格便宜实惠。对于立夏来说更重要的是,白胚布更方便自己染色。但是已经在镇子上转悠过一圈的立夏知道从成衣店过去布庄,是抄了近路更方便的。然而她刚一路过,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可爱直接大哭着朝她扑了过来。吓得立夏胆战心惊,只能将人一把抱住。小可爱长了张圆圆的脸,眼睛也是圆圆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正在可怜巴巴的落着泪,嚎啕大哭。立夏不能否认自己是个颜控,不管是对傻子王三,还是对现在正在她怀里哭得泪流满面的小可爱,她都有些忍不住心软。“好啦好啦,不哭啦?怎么啦?告诉姐姐好不好?”
立夏声音柔软,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过小可爱的脑袋和脊背,手法与撸猫的手法是一模一样的。也许是她的声音具有诱惑力,也许是小孩都像猫,柔软又可爱。小可爱抽噎着,真停了哭:“吃……娘骂……”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小可爱个头矮小,说话也不算清楚,不过立夏还是大概明白了。然后她一转头抢了王三的包子,谁让王三这人吃东西文雅,买了两个包子,现在还剩下一个,而她那两个已经吃完了。王三被抢了包子也是低眉顺眼,没一点反抗的意识。小可爱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吃的满脸流油,小爪子紧紧拽着立夏的裙角。“小可爱,你妈妈在哪里呀?这大街上可不能乱跑,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立夏笑眯眯的,她要去布庄购买白胚布,再赶上刘老驴家的驴车回去,时间略有些紧张,可不能总陪着小孩。小可爱还垂着头不肯回答,就突然有一个中年妇人大声咆哮而出:“你这死丫头还给我跑!老娘说你两句你就敢跑,气性这么大,老娘还管不上、你了?”
小可爱立刻抓着立夏的裙子躲在后面,油乎乎的爪子就直接印在了立夏的裙子上。“这位大姐,你教育孩子可不能这样……”立夏带着小可爱躲避,定睛一看,眼前怒气冲冲的妇女不就是上次看见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老板娘一看是立夏,也乐了:“大妹子啊,咋是你呀?赶紧来我家喝点茶水!”
老板娘待人亲切热情,好说歹说非拉着立夏去了自己店里,倒了两杯凉茶:“大妹子,你上次走的急,姐姐我心里可是实在过意不去。我家这丫头,实在是调皮!上次叫她不许随便到街上玩,也总是不听我的。”
小可爱还是依旧缠着立夏,再立下裙子膝盖那一圈全给抹上了油,爪子上的。“谢大姐,你呀别看孩子小,其实这么大的孩子都懂事了呢。你别老凶她,她一哭,别说你了,就是我的心疼,怎么舍得呀。”
立夏温情的摸了摸小可爱的脑袋瓜子,心里非常想抓着她的手去洗干净,裙子上的油一点都不好洗。尤其在这个没有洗洁精,没有洗衣液,只有村头皂角的世界。老板娘连连点头:“我也知道,就是今天这店里好不容易来个生意,这孩子还非拽着我去买糖吃。我一下生气,才吼了她一句。没想到这孩子气性大,跟她爹一样倔强,就跑了!”
立夏正好顺水推舟问道:“谢大姐,我看你家这铺子规模也大,怎么看不见什么生意呢?”
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的,可进来看的人却很少,这成衣铺子里的生意比起布庄实在是差得远了。老板娘长长的叹了一声,也不隐瞒:“大妹子,姐姐也不瞒你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家生意还不错。我家男人在县城里做生意,后来我跟了他,他继续做着生意,我呀也就回来照顾孩子们。尤其是脚边跟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哪里敢往外面跑。”
“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我家男人在这里好歹有些关系。我又是在县城里见过那些人衣裳的,手艺也不错,所以大家伙儿也都来找我做一些衣裳。可现在,我也几年没出去了。而且做一件什么衣服出来,一般人家的娘子也能够学着仿制,我家没了特殊,谁还肯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