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来都新鲜,你就不要责怪他了。”
柳眉哪里舍得责怪小六,只是她怕麻烦到立夏罢了。此时听到她这么说,心中反倒更加不好意思。小六倒是小孩子心性,听到立夏的话,又眉开眼笑起来。几个人去了镇子上闲逛,广德镇比清水镇要大上了许多,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牵着立夏的手,蹦蹦跳跳地在街上走着,柳眉则是跟在他们的身后,小心观察着周边的景象。王三站在立夏的身边,听到两个小孩一直跟立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们第一次来广德镇的时候,立夏满心的都是他,还给他买包子吃。可现在她左右手都被牵着,而他都像个孤家寡人一般,竟连娘子的身边都走不进去。如此想来,这几日和立夏在车中亲昵的兴奋感顿时淡去了很多,让他无端生出几分烦躁。可是将这俩小孩从立夏身边丢开的举动,他又着实做不出来。深吸了一口气,王三的脸色更黑了,心中寻思着他和立夏还年轻,孩子的事情再过几年算了,要知道小孩子都这么讨人厌。正在此时,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的柳眉却冲了上来,一把将小六拉倒了自己的身边,秀眉紧紧皱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变故,不过是小六远远地便看到了捏糖人的铺子,眼神像是粘住了一般,脚步也不动了。可毕竟腼腆,也不好意思直接要,只是羞怯怯地看了眼立夏。立夏见状,立即带着两人直接走到了那铺子跟前询问。这边柳眉的心思全在镇子周边的铺子上,她身上带的积蓄不多,自己会的手艺也只有织布绣花,便一直暗自观察着此处可否有同清水村上成衣铺差不多的铺子,好快点去问问是否收人。只是一眨眼,就看到前面停了下来。一晃神的功夫,小六竟然指着一个猴子模样的糖人,兴奋地对立夏说:“婶婶,我要那个。”
柳眉气不打一出来,方才她已经教训了这个孩子,现在竟然直到直接要了,难道她方才的话都白说了?而且,现在银子不趁手,他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越想越是气急,便一把冲了过去,急得差点要掉了眼泪来。“娘……”小六正欢喜地接过糖人,看到急匆匆过来的柳眉,像是一盆水打在身上,瞬间脸上的笑意都没了。他攥着手中的糖人,模样紧张极了,却不敢做出忤逆母亲的动作,皱着脸的模样像是要哭了。“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要放在平常,柳眉也会给孩子买些东西吃,更不会在大街上便教训小六。可是他们方才到着广德镇,人生地不熟的,生计更是没有着落。小六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只会一日日的坐吃山空。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没有放下,小六倒好,竟然学会跟人要东西,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如此想着,柳眉脸上一热,更是觉得不好意思去看立夏。“把糖人给娘,娘帮你还回去。”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平日里又是不爱说话的,柳眉直到今日自己的话已经说重了一些,见他缩着头便也放软了语气,只想着将糖人还了先。可小六一听到自己的糖人要没了,举足无措起来,瞟见了李昊的糖人,顿时眼睛一亮,指着他的说道:“昊哥哥也有的……”“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李昊是立夏的亲弟弟,姐姐给弟弟买点糖果吃自然不过分,可是小六能一样吗?他们跟着立夏已经拖累了人家,现在却……柳眉想着,一双柔软的手已经握住了她,抬头便看到了立夏柔和的笑意。“嫂子,糖人是我说了要给小六的,你总不能叫我在孩子面前失信吧?”
立夏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柳眉的脸更红了,她自然明白立夏是给自己台阶下,便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却感到一阵的心急,她在心中下定决心,等回定去要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让他知道他们已经不能像在清水镇一般了。经过这一风波,柳眉便将小六带在自己身边,省得他惹事。王三盯着立夏付好了钱,趁着间隙将她的手握住。立夏撇了她一眼,道:“方才我问了捏糖人的老板,附近是否有变卖的院子。”
“不急,我会安排好。”
王三见她出行也是处处担忧,心疼的同时心中划过一丝暖意。立夏与他十指交叉,唇边含着笑意,“行,我方才看着眉姐走路有些不稳,大概是累了,我们先回去,别的,我们明日再来看。”
毕竟他们这一大家子的要长住,总叨扰了祝奶奶也不好,还是快点安排下来的好。王三自然答应了下来,半晌抛出了一句,“就我们俩?”
“不然将小六和李昊也带出来,他们刚来,眼看着什么都好奇,这两日倒可以让他们熟悉熟悉。”
听到立夏的话,王三方才软和起来的神色瞬间又沉了下去。谁能告诉他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一点都不想让这俩孩子打扰他们。清了清喉咙,他神色认真地摇头,“置办宅院要不少时间,带着两个孩子不太方便。”
立夏也不过提了一嘴,只是怕两个孩子闷着了,这会儿觉得王三有理,带着他们还要时刻照顾着,确实有些不大方便,便点了点头。王三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见立夏也没有发现异样,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柳眉听到大家先回到村里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虽然在乡下也走惯了路,不怕磨脚。可毕竟在马车上待了好几天,一下子又走了这么远确实累的够呛,但是又怕扫兴这才忍着没有说。到了村里已是傍晚,他们一行人进了村,自然引了不少人关注。割了麦子准备回家的李牛远远看到这边的一行人,像是吃了一惊,急匆匆跑了过来,等看清楚面貌,才放下手中的麦子,拍了一把王三的肩膀笑哈哈的打招呼。“王大哥,你来了也不说一声,得空去我家坐坐!”
王三回绝了他的好意,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不了,刚来,就先去祝奶奶那边。”
“也是,打你回去,祝奶奶就念叨上了,那你们先回去,等空了我来叫你一起喝酒。”
一路打着招呼到了祝奶奶处时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立夏上前敲门,没过多久,一个穿着一件深蓝紫袄子的老妇缓缓打开了门。等见到立夏笑意盈盈的脸庞,再看到后面的几人,祝奶奶脸上先是一喜,又是眉头深锁起来看向了王三,最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爱笑容,招呼着他们进来。李昊平时也是个能说的,但是此时却躲在立夏的身后不敢出声。小六更是个怕生的,进了屋子一双小手都不知怎么摆放才好。“奶奶,这是柳眉,我们情同姐妹。这是她的孩子小六,有些腼腆害羞。还有这个,是我娘家的弟弟,叫李昊,平日里就属他皮了。”
“这是王三的远亲,祝奶奶。”
立夏说完,柳眉忙对着祝奶奶鞠了躬,神色间有些局促的打招呼,“祝奶奶好。”
说完便拍了拍小六,见他拉到了前面,“小六,快叫太奶奶。”
“太奶奶好。”
祝奶奶看见两个模样小巧可爱的小男孩,顿时脸上堆起了笑容。她一向都是慈爱的,见她和蔼的目光望着他们,李昊也不怕了,自己上前,也跟着喊了一声,“太奶奶好。”
“好。”
祝奶奶笑着,走到了一旁的橱柜,拿出了一个盒子,又从里面拿出两个荷包,分别递给了两个孩子,“来,这是奶奶给你们的。”
李昊接了过来,小六却是不敢,而是看了一眼柳眉。“太奶奶给你的,快拿着吧。”
柳眉纵是平日里不善言语,但也是个懂礼貌的,自然晓得长辈给小辈的礼物,没有没有当面推脱的道理。要是太贵重了,到时候定然是要还回去的。小六见状,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太奶奶,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李昊见祝奶奶可亲,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好奇地问到。“当然可以,不知你们是否喜欢呢。”
得到了祝奶奶的许可,李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荷包,里面却是两颗小猪形状的银豆子,小巧玲珑,看上去十分惹人喜爱。小六也打开了自己的荷包,拿着银豆子爱不释手。“你们去外面玩吧,等会儿吃饭了叫你们。”
立夏说完,两个人就欢喜地跑了出去,便又对柳眉说道:“嫂子,你去看着他们,别摔了。”
这番下来,几个人刚来异乡的踟蹰之感倒是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