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花儿忙着呢。”
康氏一进门就热情的跟立夏打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再加上康氏长了立夏一辈，立夏也没有一上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舅母来了，快坐。我这乱，您担待。”
说着，立夏该做什么做什么，只当康氏是再寻常不过的熟人。桌子上堆了好些个最便宜的麻布，都是立夏用来打版用的。康氏看了一眼那些料子，撇过头笑呵呵的跟立夏话家常。“眼瞅着这都快清明了，你什么时候去祭扫先人？”
立夏算了算日子，可不是没几天了么。说起这个，立夏就有点犯难。她跟王三的大部分亲戚都在清水镇，现在跑过去也来不及了，再加上一来一回的也要不少时间，铺子里实在是离不开人。更何况，立夏要去了，柳眉能不去么？可是，古代人对于祭祀的事情又看的重中之重，不去也会被人说闲话。康氏看出了立夏的犹豫，笑呵呵的揽了下来这个差事。“我知道你们忙，这种小事也不用非得亲自去。我们这两天闲着，要不你把地方跟我们说了，我们替你去一趟？”
立夏的手停了一下，似乎有些心动。但是片刻之后，她就直起腰，放下手中的东西笑呵呵的拒绝了康氏。“多谢舅母美意，但是祭扫这种事情实在是大事，岂可让人代劳？舅母还有别的事情么？”
立夏这里实在是没空招呼她，跟她聊天，还不如去逗弄一下巧玲来的有意思。“真的不用？你们要是忙不开的，我们真的……”“真的不用。”
看立夏坚持，康氏眼中露出一抹挫败，干干笑了两下之后说道，“我跟你来也是想说这个事情，清明了，我跟相公想回酉阳一趟，祭扫一下祖先。”
“去呗。”
立夏眼睛转了转，明白了康氏的意思。“这不是盘缠……”康氏示意了一下立夏，忽然挺起腰杆子说道，“我闺女在你这里做工也有几日了，就当你先付了她的工钱如何？”
立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开玩笑，当初祝蕊来的时候就说了，工钱一定要给她，不能给康氏，这会儿给了康氏，指不定祝蕊怎么办呢。“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康氏见立夏丝毫情面都不讲，脸顿时拉了下来。“字面意思。谁的工钱是要发给谁的，再说了现在还不到发工钱的时候，我把工钱结了，祝蕊不干了之后耽误的事儿算谁的？”
立夏冷笑，抱着胳膊说道，“舅母，让未嫁的姑娘抛头露面寻差事还霸占人家工钱，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你这个当娘的理亏。”
古代女子鲜少出门抛头露面，尤其是那些还没嫁人的。就算是市井上有些缝补衣裳，卖珠花胭脂的也大多是半老徐娘，帮忙帮衬家里而已。便是穷苦人家，也段然不会让自己没出门的姑娘抛头露面，寻差事做工贴补家用。更别提说霸占了人家姑娘的工钱的。“你哪里知道日子艰难。”
康氏这些日子领教了立夏的厉害，自然不敢硬碰硬，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你那舅舅你也知道，现在虽说赚了些银子不假，可是赚的还没花的多，我若是不让蕊儿贴补家用，那我们一家老小日子可怎么过啊！”
“既然日子艰难……”立夏觉得好笑，看着康氏眼睛重燃希望，慢悠悠的补了下半句，“那你为何不自己做工呢。”
康氏的希望无非两个，一个是立夏开口让他们跟祝奶奶继续过日子，一个院子中间的墙能给敲破，重新变成一家。另一个嘛，就是说她一顿，出一口恶气。就算是被立夏数落一顿，到最后的结果依然是能够跟祝奶奶住到一个院子里去，康氏觉得自己能忍的。却不知，立夏竟然建议她去也找一份工作。“蕊儿年纪还小，现在在我这里一个月也不过是几钱银子的，能贴补多少家用？但是舅母就不一样了，舅母哪儿有那么多规矩，哪怕在门口支个摊子卖个馄饨，一个月随随便便的就能卖个几两银子，您何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呢。”
立夏喝了口茶，有章有谱的给康氏算起了账。康氏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懂自己做工能赚的更多的道理？既然不做，那肯定是不乐意。“我的傻外甥媳妇，这一家子里里外外都要操持，哪儿离得了人。”
康氏叹了口气，准备继续示弱，“我……”“得了，舅母我这里也没空跟您磨嘴皮子，工钱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我给工钱只能谁给我做工，我把工钱结给谁。你想要，得问问蕊儿愿不愿意。若是她不愿意，那我也做不了她的主。”
立夏摆了摆手，制止了康氏，直接站在门口就喊祝蕊，让她过来。立夏嗓门清亮，院子里又安静，这一下子大家都知道康氏来了，且是来要祝蕊的工钱的。本来祝蕊小小年纪就做工够引人注意的了，康氏的行径更是让大家伙的支起耳朵准备听个乐子。祝蕊看见康氏来的时候就心不在焉了，这会儿听见立夏叫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一溜烟的跑了过来，进了门祝蕊皱眉不语。“你这丫头，快跟你表姐说下，支你一点工钱应应急。”
康氏见祝蕊来了，连忙让她开口。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死丫头能翅膀硬了不成？“蕊儿，若你不愿意，我不会给的。”
立夏微微提了一句，就继续拿起剪刀该做什么做什么。祝蕊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想给。”
“你这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我养你这么大，花你一点银子你都不愿意，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现在就把你打死！”
被自己亲生女儿拒绝的康氏脸上顿时挂不住，当下脱了鞋就要去打祝蕊。祝蕊眼中闪过惊慌，连忙朝着屋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你就说我做工的银子你一点都不给我留是想干什么！你把我打死吧，打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打死你反而落个干净！你给我过来，你别跑！”
康氏一边追，自然也不肯放过祝蕊。一大一小的跑了两圈，立夏寻了个机会赶紧给两个人拉开，免得砸了自己个院子。“舅母，女孩子大了，做些什么的时候总得问问她的意思对不对！”
“呸，这小蹄子都是跟你学坏了！我倒是要问问她给自己留着银子是想做什么！”
大抵天底下的父母都有这个毛病，只要孩子有哪里不如自己意的话，肯定是跟旁人学的。立夏无语的看着康氏，索性翻了个白眼去了一边不想掺和。“嘿，婶子这话的意思是，晚辈身上就不能留一点银子了？”
巧玲看出来了立夏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撸了袖子替换上来。“难道不是么，她这么大了不想着贴补家用竟然还想着存私房钱。”
康氏见来了个小丫头，那气焰顿时又上来了。“那不知道婶子你是不是赚的每一文钱都是给了公公婆婆。”
巧玲笑呵呵的给康氏下了个套，康氏一听顿时就要炸毛，结果又被巧玲给按了下来。“子女给父母养老本就是应该不错，可是父母还没老就让子女去养，这不是给子女添麻烦么。若是您躺在床上不能动，蕊儿不给您银子我都不能饶了她。可是现在您身强力壮就要把她所有银子都给榨取个干净，您是想干什么？”
巧玲长在土匪窝，出来之后赚的银子都自己留着了，所以她不明白康氏。“娘！您别撒泼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银子就是为了给自己攒嫁妆！”
祝蕊见这边吵的不可开交，索性摊开了说，免得闹到最后大家都不好看。“但凡有点银子，要么是被爹拿去买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字画，要么就是被您拿来家用。可是您想想，我马上就要说人家了，一点嫁妆都没有，难道你要我空手去夫家么！”
古代女子是不能说嫁人的，说完这些话，蕊儿的脸红的跟猪肝一样。有这个心思也不能怪她，古代就是这么现实，女子的嫁妆丰厚程度跟在婆家的重视程度成正比。一个空着手嫁过去的姑娘，到了婆家只有被当仆役的份。“听见了没？婶子，我问你，你可给蕊儿姐准备好嫁妆了？”
巧玲见蕊儿羞的都要哭出来了，连忙站出来挡到了她的面前，“婶子，要不这样，你拿出来二十两给蕊儿姐做嫁妆，我去跟掌柜的说，让她以后把蕊儿姐的工钱一分不少的给您送去如何？”
“你这毛都没褪净的丫头就打算着嫁妆了！我，你，你真是不知羞！”
康氏也气白了脸，抬手就要继续打祝蕊，自然是被人给拦住了。“康嫂子，姑娘说的没错。当娘的不给姑娘筹划着，那姑娘还不能自己盘算下将来的日子？”
“对啊，这都十五六了，难道你要给你家闺女留成老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