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婆子这个时候已经不抖了,她那双原本就很刻薄的眼睛,此时闪露着凶狠的光。她知道自己或许在玄素九面前力有不及,但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拼一把了。突然,她双手往前一仰,袖子当中飘出了一片黄色的粉末,那些黄色的粉末发出一股浓重的腐败臭气,就像是烂了多少日子的腐尸一样。玄素九敏捷地一个转身,道袍的外袍从身上飞了起来,旋转着挡在面前,将那些黄色的粉末全部收到了道袍上。紧接着,她一掌推了出去,一股罡风扑出,道袍直接就扑到了马婆子的身上。马婆子突然就发出了尖锐的惨叫,道袍下面冒出一股青烟。下一刻玄素九的道袍又飘了起来,重新回到了玄素九手中。马婆子整个人就像是被烧伤了一样,全身都在冒着青烟,看得出来,她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妈!”
马当强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不忍,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妈怎么会……”玄素九看了看他,默默叹了一声。“你的姐姐们,你见过几个?”
玄素九问他。马当强愣住了。“不许说!”
马婆子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嗓子都要喊破了。“何必那么害怕?既然用十个亲生骨血,换了这一个孩子,却还有这样的福运,你是不是有姐姐是因你而死的?”
玄素九又问。马当强手都发颤了,他曾经有过十个姐姐,其中八个都是同母异父,而且,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是同父母的姐姐还有两个,是一对双胞胎,只比他了一岁多。在他12岁那年,两个姐姐同时死于一场塌房意外。“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房子塌下来的时候,是我两个姐姐护住了我。”
马当强一边回忆,一边自己心里都觉得奇怪,他是亲眼看到两个姐姐在她的面前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而死。但是在随后的这么多年里,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起过这两个人,如果今天不是这个小姑娘问起,他甚至都忘记了,他曾经有两个亲生姐姐,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他。紧接着他想起了更多的细节,那个坍塌的老房子自己一家人明明已经搬出来了,但是莫名其妙的母亲就非要让两个姐姐回去收拾卫生,他当时应该不会出现在那个房子里,但因为对两个姐姐非常依赖,姐姐们去到哪里他都要跟着去玩耍。他还记得当时有人来救援的时候,明明两个姐姐所处的位置都比他好,但自己的母亲却强硬的要求救援的人先来救他。从那之后的这么多年,自己的母亲都没有再提起这两个姐姐,反倒是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此为遗憾。但是每次父亲要提起两个姐姐的时候,母亲的反应都特别的激烈,他一直以为那是悲伤太深,所以成了永远无法触碰的伤口。但到了这一刻,一切都发生了奇怪的改变之后,马当强才觉得可能母亲的悲伤没有那么简单。“胡说,你这小骗子,一切都是胡说,我没有女孩,我儿子原本就长这个模样。”
马婆子这个时候携私地里的鬼叫了起来。可是此刻事情的原委,这几个人已经逐渐清晰了,他们都是知道哪家往事的人,前后一联想,便了解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师祖,你的意思是这老婆子是亲自把自己前面10个亲生女儿都害死了,就为了生这么一个儿子?”
金元宝眼睛瞪的老大。像是重男轻女这种事情,在他们这村子里面比较常见。但顶多也就是有些人对女儿态度差,先让女孩子多干点活,还有可能会为了高额的彩礼,就草草的把女儿嫁走。可像是这样,要把自己生出来的女孩杀了,只为了求个男孩,这种事情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妈,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马当强惊恐地看着马婆子。金雪莉还是靠着金二广的扶持,才勉强能站住,她是越听越害怕。她现在是个孕妇,又是结婚这么多年了才怀上的,对她来说,无论是男是女,那可都是自己的宝贝。可是,她现在有这么个可怕的婆婆,为了一个儿子,亲手害死了自己十个女儿,整整十个!“是他们逼我的!”
马婆子尖叫起来。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屈辱,她第一次嫁人,还没满16岁,被嫁到了最穷的山沟沟,第一个男人是个只会干活的山里汉,却是山里人家的一根独苗,嫁到那个家庭就是要承担起生儿子的任务。她从17岁就开始生孩子,到21岁那年,已经是三个女儿的妈,第三个女儿生下来,婆婆和姑子们就在产床边骂她连个带把的也生不出,怎么还不去死。三个女儿也因为始终被怠慢,没得到好的养育而病殃殃的。但是婆家人却不知道,马婆子不是个普通姑娘。她被舅家卖到山里为妻,当时年迈的外婆无力阻止,却悄悄给她传授了一门求子秘法,但外婆曾告诉她,施展这门秘法,毕竟是逆天改命,需要她付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通常来说,十指连心,至少要付出一根手指。但,马婆子却从外婆那里偷偷带走了记载那本秘法的手抄册子。她突然发现,这门秘法还有一种方法,能让她最终生育出福运之子,保她一世平安如意。玄素九眼光流转,她突然上前,抓起了马婆子左手,伸手便将她整个左袖扯下,双指在马婆子胳膊上一点,马婆子的左臂上就出现了一个火焰样的纹身,但纹身却似乎被什么划花了。“你不姓马,你是南芝族人!”
玄素九不解地看着她。南芝族人是玄门二十四宗之一,擅长蛊术,有些秘法亦正亦邪,但族规森严,从来不往邪路上走。当年,二十四宗共同对抗千年女魃时,南芝族的族长甚至拿出族中秘法,要倾全族之命,为民除害。这样的一个宗门,怎么会养出马婆子这样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