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撵过石板路,在她身边停下,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住她,略带责怪:“不过一会儿没看住你,便乱跑,这宫中狗仗人势者不少,小心叫人欺负了去。”
贺苏苏眼底掠过疑惑,甚至有些胆寒,北冥熙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比见鬼还可怕。随即看到贺将铁青的脸色,她福至心灵,配合着反握住北冥熙的手,乖巧垂眸:“妾身省得。”
贺青青回去后定然和贺将说过,北冥熙不喜欢她,待她极不好。而朝中党派之争,贺将是五皇子的人。北冥熙就算废了,也是五皇子的心腹大患,老将军却让她嫁给北冥熙,贺将在五皇子面前定抬不起头来。当众骂她,是为了撇清和北冥熙的关系,而她与北冥熙背心离德才能更趁贺将心意。可北冥熙偏不,不惜和她演恩爱筹戏码,也要往北冥荣嘴里喂只苍蝇。贺将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换上一副笑脸:“王爷错怪了,老臣教训女儿罢了,可不是对陛下不敬。”
“尚书大人教训谁与我无关,但当着本王的面对本王的王妃动手,本王岂有不管之理?”
不得不承认,贺苏苏看着贺将精彩纷呈的脸色,只有一个爽字能形容心情。北冥熙皇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心里再轻视,明面上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毕竟皇城脚下,对皇帝的儿子放肆,那可就是在打皇帝的脸。贺将郁郁眯眼,不得不弯下腰:“老臣糊涂,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北冥熙漠然颔首,朝贺苏苏瞥了一眼,贺苏苏狗腿的推着他的轮椅往里走,回头看了眼贺将,只见他气的胡子都直了。宫宴尚未开始,皇帝准许百官在宫中通行,贺苏苏被北冥熙带到了御花园。附近难得清净,北冥熙冷冷扫了她一眼,贺苏苏便悻悻收手,却还是道:“方才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本王只是不想你丢尽王府脸面。”
熙王府还有什么脸面可丢的,贺苏苏翻了个白眼,做人别扭成北冥熙这样,也是活的挺累。明明是听小柔禀报后来找她,有那么难以启齿么。“王爷放心,你我之间是合作关系,一月之期未到之前,我保证活的活蹦乱跳的,给您找到解毒之法。”
北冥熙冷冷瞥了她一眼,情绪不明,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直到一道柔弱婉转的嗓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熙哥哥?”
颤音中带着惊喜,贺苏苏秉持着吃瓜的积极精神,瞬间看向说话的人。好一个神仙妃子。来人眉如远山,双目含情,一身绯色藕花长裙,怯生生看着北冥熙,似有千言万语。贺苏苏瞥向面无表情的北冥熙,心底一叹,只可惜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对北冥熙这种木头有意思呢。木头本人淡淡抬眼,古井无波:“嘉华郡主。”
原来这便是才名满京华的嘉华郡主,倒是不负盛名。嘉华郡主咬着下唇,我见犹怜,轻声:“当日我随父亲回封地,一个月后才得知你出了事。外臣无召不得回京,我虽担心却是无法,给你写的信也都杳无回音,熙哥哥……”北冥熙漠然打断:“郡主若是没别的事,熙先告辞了。”
贺苏苏听出些端倪来,要怪也怪当年北冥熙风头太盛,原主这种深闺大小姐也听过他与嘉华郡主的八卦。彼时两人是世人心中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只可惜北冥熙战败,嘉华离京,这对璧人也就不了了之。北冥熙当初是否有意她不知,但人家嘉华郡主可谓是一片真心,如今回京,即便北冥熙变成这样了还深情款款。贺苏苏看着北冥熙,轻叹感慨:“不解风情,辜负美人。”
没曾想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一道冰冷如刀的目光霎时扫向她,熙王殿下薄唇轻启,冷冷:“贺苏苏,你很闲?”
嘉华郡主看向她,眉头轻蹙,上下打量了一眼:“你就是贺苏苏?传闻中那个扫把星?”
贺苏苏嘴角微微抽搐,这郡主是真单纯还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初次见面说话这么冲的。不过她的名声确实不大好听,贺苏苏笑眯眯:“正是我。”
“呵,原来就是你连累了熙哥哥,别以为我不知道,天下都在传,西北旱灾因你而起,你就是个煞星!”
北冥熙皱了皱眉,沉声:“够了!”
嘉华郡主委屈撇嘴:“熙哥哥,我是心疼你。皇叔也真是的,居然让你娶这种女人,她还带着个拖油瓶。”
贺苏苏收回此前对她的赞美,挺好一个美人,可惜长了张嘴。北冥熙未必是真想帮她辩护,但这毕竟不是熙王府,人多眼杂,她身为熙王妃在这,被人任意欺辱,于熙王殿下面上也无光。总之北冥熙彻底冷了脸,将嘉华郡主丢在原地,便带着她离开。美人在原地捂着心口,泫然欲泣。待到了筵席上,贺苏苏乖乖依着北冥熙坐下,耳边传来男人冷然一声:“贺苏苏,你今日太自作主张了。”
大有秋后算账的意思。贺苏苏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回想种种,干笑:“王爷,别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总不能任人宰割吧。”
筵席尚未开始,皇帝不在,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歌姬腰肢柔软,跳着西域舞。而北冥熙附近空无一人,他举起酒杯放在唇边,冷冷:“有时自作聪明,也是自取灭亡。”
贺苏苏撇嘴,不就是怪她坏了他和嘉华郡主重逢么。算了,从医多年,更难缠的病人她也见过,只有一个月罢了,忍着。随着歌舞进入高潮,皇帝与皇后入席,众人起身行礼。帝后之下,竟是高贵妃的位置,甚至离皇帝更近。皇后母族不显,平日里为人低调,除了这种场面活,基本不出现在人前,贺苏苏抬眼看去,只觉是个毫无存在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