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听人提起平阳国术士,不由有些好奇,所谓术士当真有那么厉害?不过有个地方能解释她身上这些金手指的来处,倒好过由她已经胡编乱造。顺势道:“许是罢,晚辈无意间得到,亦不知源头在哪。”
老人不甚在意,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靠近。此人弹手间便能要了她的命,贺苏苏不甚犹豫,探过身去,猛的喉下三寸被点住,声带瞬间闭合。她瞠目,却发不出声音。“寻常人在此间无所遁形,你有此物遮掩,却是得天独厚,唯独不知如何隐匿气息。我封住你天突穴,可使你气息流通于无形,除非遇上我这样的老怪物,其余人却不可能再发现你。”
听他说完,贺苏苏梳理了一下气息,果真发现呼吸平缓许多,只是喉间软骨被封住,几个时辰后便能自行疏通。只是仅仅让别人不发现她有什么用,她不是去偷袭人家,而是要闯出这迷宫。老人紧接着道:“出去后,你便能瞧见拐角处挂着灯笼,期间会有白色灯笼,你寻着白灯笼,就能找到此间守卫,这牢中狱卒便凭此认路。”
贺苏苏恍然大悟,找到狱卒,她便能偷偷跟着狱卒离开,而狱卒换班的时间她也已经掌握。“多谢前辈!前辈放心,不需多久,我定会回来救你与我家人。”
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探了一回这牢中地形,也知道了出去的方法,等下回隐身衣的时限刷新,她做好完全准备再来,便能万无一失。方才在管道中不知天日,不知耗费去多少时间,贺苏苏不敢再耽搁,匆匆告别老人离开牢房。老人伸出手,咋了下舌:“尚有最后一点……这千机阵中,带有机关重重。”
贺苏苏已跑远。如老人所言,牢房外已全然不是她方才在管道中看到的模样,两种颜色不同的墙皮贴在一起,透着诡异。边走她边打量牢房中的人,始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不由有些心焦,难不成团子他们不在这儿?可仰阿莎分明伤成了那样,他们本在一起,断没有中途分开的道理。想到仰阿莎,贺苏苏猛然想起血蛊,此地阴暗,召那些毒虫最是方便,且血腥味能极好的隐藏。仰阿莎在不在此处,一试便知。贺苏苏蹲到角落,将指尖咬破,在血衣上画了一道符,念起仰阿莎教她的咒语,不多时,一只鼠妇便从牢房中钻出,蠕蠕停在她跟前。食过血濡,鼠妇在地面翻滚了两圈,忽朝着一个方向爬去。这东西又小又灰,贺苏苏唯恐跟丢,连忙跟了上去,心下却是微喜,看来仰阿莎极有可能就在这里。鼠妇走的路线极曲折,贺苏苏偶然望见墙上的白色灯笼,皆狠心咬牙略过,如此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竟还未将这大狱走完,倒瞧见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犯人。蓦地,鼠妇钻进墙缝里不见了踪影,贺苏苏傻眼,这是何意?她念起咒要将毒虫召回来,竟是半晌没有动静。贺苏苏气恼不已,看来这牢里的毒虫也不能是什么好虫,竟如此不守契约!望着那墙缝,贺苏苏皱眉,心中浮起一丝疑惑,这牢房既然是活体嵌在一起,有没有可能,关押仰阿莎的牢房便在这墙缝之后,是以鼠妇才觉得已经完成契约,不肯再听召。只是眼前已成死路,两侧皆是灰朴朴的墙壁,除非她将这堵墙拆了,否则就是绕死也找不到墙缝后的牢房在哪。兴许等她拆完墙,牢房又变了位置。她靠在墙上无力一叹,倏尔又听见机栝碾压的声音,方察觉到后背抵住了一块活砖。当真是……来不及抱怨,两面墙上簌簌射出牛毛一般的飞刀,贺苏苏极力滚了两圈,忽觉肩上一痛,不禁闷哼一声。那飞刀上似淬了毒,霎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贺苏苏脸色白了白,从袖带中取出药丸吞下,不禁苦笑。这便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左慈劝她确乎是有道理的,如今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堂堂毒宗宗主的弟子,若是被毒死在这里头,那可真是丢死人了,丢的还是左慈的人,回头九歌把她的尸体往左慈面前一丢,她几乎能想象到左慈又羞又恼的模样。只怕要多念几个通宵的佛,多杀几个不顺眼的人才压得住。许久,痛楚稍压了下去,贺苏苏在舌底含了一粒清神醒脑的药丸,拔出飞刀扔到一旁,疼的眼尾霎时染上醴艳的红。顾不上包扎,小心翼翼扶着墙上没有活砖机关的地方站起来。止方才这一瞬,眼前还是绝路的墙体一变,又变作一条长廊,隐约传来狱卒的声音:“方才那边机关动了,快来!”
贺苏苏将帽兜压下,靠在阴影处,等着守卫赶过来。天突穴被封,她的呼吸清浅,隐在暗处便真如一只鬼一般。狱卒捡起地上染血的飞刀,大声“贼人已为机关所伤,定然走不远,都仔细些搜!否则今日当值之人,皆逃不了干系!”
贺苏苏不由皱眉,依这架势,只怕没有换班的可能性,她想从正门神不知鬼不觉摸出去的可能性不大。等狱卒呼啸而去,贺苏苏扶着肩头踉跄前行,望见一盏白灯笼,连忙奔了过去。拐角后又是一排牢房,此刻应已过了丑时,再敬业的盗匪也打道回府睡觉,狱卒的吵闹亦没有影响到牢房里这些亡命之徒睡觉,鼾声大作,只不时传来几声低低的咒骂。贺苏苏浑身紧绷的厉害,从这一间间牢房中路过,寻着自己要找的人,却依旧没有。难道真是她判断失误?又一支巡逻队跑过来,吵醒了几个大块头,那凶煞汉子扑到牢门前破口大骂:“恁爹死了,大半夜忙着送葬怎的!”
狱卒一刀柄拍到门上:“嚷什么嚷,他娘都快脑袋落地的人了,还睡的这么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