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时左慈告诉她,日后去江湖上玩,可以拿他的名号出来吓吓人,贺苏苏还当是吹牛,没想到……这么有用。林犼惨白着脸瘫软,“你,你唬我的,怎么可能,活死人都失踪多少年了,肯定早就被仇家杀死,骨头都不知道烂在哪了!”
贺苏苏真挚:“你们这些正道人士,说话都这般喜欢自相矛盾么?方才是你说我给你下了毒,我说了我的师承,你反倒怀疑起我来了。你们明明是惦记大月氏宝藏,却非要找个借口,说给那个土夫子报仇。”
她望向大堂里还剩下的人,真情实意的疑惑:“日后诸位的祖坟被土夫子刨了,你们莫不是还要找祖宗算账,怪他们在坟头不多留点遗产,害土夫子白来一趟罢?”
北冥熙勾了勾唇,低头呡了口茶掩饰笑意,他忽觉自己应当谢谢贺苏苏平日里对他口下留情了。一番话问的众绿林人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林犼大怒,竟喷出一口血来,愈发让众人毛骨悚然,坚信她确实是左慈的弟子。林犼怒火攻心,双眼都赤红狰狞,哑声:“妖,妖女!那左慈虽是宵小,不配于正道为伍。却,却也从不敢与武林同道公然为敌,你今日,是,是要坏他名声,叫他仇家知晓他还活着,找他报仇!”
贺苏苏笑意收敛,脸色冷了下去,从座上起身,缓缓走向众人,那一个个与她高大数倍的汉子竟都如丧家之犬般蜷缩到地上后退。“其一,是我师父不屑于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徒为伍。其二,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代表武林正道?其三,我师父曾说过,这世上他的仇人,都叫他杀光了。我虽是个弱女子,不喜杀人,但也不想惹来一群苍蝇毁我师父清净。”
这“弱女子”,绕着大堂走了一圈,成功将众人吓得哭爹喊娘,嗤笑一声,转回位置上,嚣张绝伦:“我方才已给你们都下了腐骨软筋散,十日之内,不得靠近我百丈,否则毒发,骨腐筋断,神仙难救。但若你们识趣,各自散去,不再跟上来,十日之后,这毒便自己解了。”
众大汉面面相觑,皆有些犹豫,贺苏苏也不着急,悠悠哉哉的剥起水煮蛋来,剥好一个,放进北冥熙碗里,抬眼邀功:“师哥,吃吧,师父还在前面等着咱们去和他汇合呢。”
北冥熙嘴角微微抽搐,眼底笑意分明,点了点头笑纳了“师妹”的孝敬。他方才并未出手,一派高深莫测,众人听到他也是左慈弟子,几乎两眼一黑,又听得左慈就在前面,哪还顾得上怀疑,屁滚尿流的跑了个干净。遇上老毒物的弟子还有活的可能性,这要是撞到老毒物手上,那可是比死还可怕,谁愿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至于宝藏……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行啊。众人瞬间作鸟兽散,北冥熙轻笑,不紧不慢:“师兄?”
贺苏苏眨了眨眼,面不改色:“权宜之计。”
“真给他们下了那什么毒?”
“哪能呢,我师父也做不出那种靠近我才会发作的毒啊。就是给他们都下了点软骨散,十日之内运功提气便会手脚酸软,要是有贼心不死的,想再跟上来,也够唬他们的了。”
北冥熙意味深长:“本王忽然很庆幸,没有选择做你的仇人。”
贺苏苏颇有些小骄傲,咬了口水煮蛋,忽想到:“昨晚你和合欢说,要用这些人敲山震虎,那我方才这一通吓唬,会不会坏了你的事?”
北冥熙摇了摇头。“我该谢谢你,兵不血刃的替我做成了这件事。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却是暗处各大势力抛出来试探的幌子,我本想着武力震慑,让他们知难而退。现在么,比我预想中的效果还要好。”
正说着,客栈外走进个风尘仆仆的女子,面覆幕离,玲珑身段掩在宽大的黑袍下,好似传说中的鬼母罗刹。女子掀下幕离,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随手将长发挽起垂至身后,女子坐到桌边,毫不客气的拿了个馒头,低头三两口吃完,又喝了口水,方才开口。“方才那些人四散逃窜,我趁机找出了几个躲在暗处的老王八。除了齐姜的走狗阎三,我还看到了大周右丞相的人。倒是平阳,似乎没有一家出手。”
北冥熙微微颔首,“大周定然不止右丞出手,但右丞必是代表宫中那位出面。平阳长信家家主听闻几个月前闭关,如今尚不知出关不曾,长信家的人不掺和,其余三大家族只怕也会先观望。”
到目前为止,活跃的势力都还只能算是小鱼小虾,真正的大佬都尚在运筹帷幄。合欢忽笑道:“我瞧那些人屁滚尿流,好似见了阎王。王爷当真好手段。”
熙王殿下淡淡睨了她一眼,轻笑:“并非我出手。”
合欢挑了挑眉,看向她,目光戏谑。“娘娘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过是借了师父的名声,狐假虎威罢了。”
贺苏苏微哂,摸了摸鼻尖装无辜,目光游移。“原来如此。早知苏苏姑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天才,今日倒是领教了。”
面对合欢的调笑,贺苏苏心底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从地图上来看,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塔尔干只有毫厘之距,等比例放大,便秘继续往前二十里。塔尔干是大周与大奉的一处边境线,因地处偏远,物产稀缺,两国都不大有精力打理,成了个三不管地带。他们要从水路借道夜郎,塔尔干是必经之路。塔尔干鱼龙混杂,无数亡命之徒逃窜于此,城中人命买卖能直接摆到明面上谈,只要给的价格足够令人心动,便是刺杀皇帝的单子也有人接。为稳妥起见,三人都戴上了人皮面具,装扮成普通行脚商的模样,因城中说不准有高手,北冥熙便让死士直接装扮成护镖的护卫。他身旁这天干地支,拢共二十二人,向来神出鬼没,也不知怎么藏的,倒也不用人皮面具,生来就一副平常的过目即忘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