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二……”殷泽纳闷的眨了眨眼，静待王谦下文。王谦带着钱小二进了小灶房，发现其他三个灶火师傅都在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讶，旋即便了然的跟三位师傅打了声招呼。心说都是人精啊，平时上工没一个积极地，眼下这一听说来了位会烧官家菜的师傅，仨人倒是来了积极性。不过这是好事儿，王谦身为丁字号伙房的采买管事，跟丁字号伙房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三位大师傅手艺提升起来，他也能分润到不少好处。“钱小二，还不快点跟四位师傅行礼。”
王谦笑眯眯的打完招呼后，立马居高临下的冲着钱小二吩咐道。钱小二五官微微扭曲了下，虽然昨天下午的时候，张合就已经说过，殷泽是丁字号伙房的灶火师父了。但他心里还抱有着一丝侥幸，希望这事儿是假的，眼下希望，终于彻底破碎了。‘年纪比我还小，你有个屁的本事，肯定是走后门托关系才混进来的废物，你最好别让小爷我抓住把柄，不然有你好受的！’钱小二在心里怨毒的咆哮着，表面上，却不得不恭顺的跟殷泽他们四位大师傅行礼问好。钱小二是李老实的徒弟，偶尔伙房里忙不开的时候，也会被李老实带到伙房里帮帮忙，所以张合他们三个是认识钱小二的，不咸不淡的点头回应。殷泽也跟着点点头，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玩味。他多贼啊，不用王谦说明来意，就能品明白个七七八八。他这位“师兄”，可是出了名的爱收礼。这钱小二，估计又给王谦送礼了，所以王谦就给他赏了口饭吃。果然，紧接着就听王谦说道：“殷师傅是这样的，这王小二之前跟着李老实学过厨，上边又考虑到他家庭情况比较困难，所以就准备让他来咱们伙房里当个帮厨。我这边考虑到殷师傅你刚来，手下也没什么人使唤，就打算把这钱小二交到你手下，给你帮帮忙，跑跑腿什么的，你要是觉得使唤着顺手，就随便提点他几下厨艺，要是用着不满意那就跟我说，我就把他赶走，你看怎么样？”
“嗯，我觉得很合适，那就多谢师兄照顾我了。”
殷泽嘴角微微一扬，心里却冷冷的笑了，淡淡道：“就是不知道这帮厨在咱伙房里算是什么身份？我知道咱们伙房里有伙夫，有打荷，有白案，可没听说过帮厨。”
“嗨，怪我，昨个匆忙，忘了跟殷师傅你详细说说咱们伙房里的情况了……”这个问题不等王谦回答，张合就赶紧解答了起来。所谓帮厨，按照殷泽的立即就是编外人员，也就是临时工。江州城甲胄工坊里，甲乙丙丁四个伙房里的正式岗位都是有数量限制的。除非是遇到了如殷泽这种“特殊人才”才会增加岗位名额，否则，规定了多少那就是多少。钱小二这种最多也就会炒个大锅菜水准的货色，自然算不得特殊人才。所以哪怕是易海贵帮他找了关系，也最多只能来这儿当个临时工。工资只有在编的一半稍多点，但好在管饭。而且等有了新的空缺后，上位的机会，总是能稍微大些的。听完后，殷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王谦让钱小二这个帮厨跟着他，那基本等于是把“生杀大权”都奉上了。【小东西，昨天你们不是追着我满院子打吗，今天你娘还偷我的马食，还一口一个小畜生的骂我，呵呵，这可真是现世报来的快啊。】反正跟钱家也已经撕破脸了，殷泽也索性懒得再跟钱小二虚与委蛇，当着王谦的面就直接开始针对：“小二啊，不知道你当帮厨，一个月有几钱银子？”
“一钱半。”
钱小二说道，心里怨气横生，要不是因为殷泽，他现在就是正式的伙夫，不但每个月能多拿半钱银子，其他福利方面，也能顶上好几个帮厨。“嗯，那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都扣你半钱银子放在我这吧。”
殷泽佯装思考，几秒后大声说道。“哈？”
“凭什么！”
殷泽此话一出，张合王谦等人一怔，钱小二直接暴怒。“怎么，生气了？不服吗？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殷泽微微一笑，苦口婆心道：“这半钱银子我只是帮你收着而已，并不是以后不还你。你还年轻，年轻人，不应该成为银子的奴隶，因为只有贫穷，才能激发起一个年轻人的奋斗拼搏之心。你每个月要都能拿足一钱半的银子，就会失去向上的动力，会心安理得的觉得这些都是你应该得到的，根本就不会升起拼搏的尽头。所以为了防止你因为懒惰而废掉，我要每个月都扣下你半钱银子来，并且还会给你定下严格的工作标准，你只有完成了，才有资格从我这儿拿回这半钱银子。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理解，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呀，不信咱们就执行几个月看看。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更加优秀的自己。”
殷泽声音变激昂起来，他挥舞着手。“我年轻时曾经遇到过一位名叫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御厨，他曾对我说过一段让我铭记终生的话。一个厨子的生命是应该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只有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才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经历，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厨道昌隆而斗争！现在我将这段话也送给你，钱小二，记住它，与君共勉！”
“说得好！”
呱唧呱唧呱唧！在场的，除了智商不太够用的钱小二除外，王谦以及张合等人全都奋力的鼓起了掌。他们觉得这段话说的太好了。这话说的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活力满满，让人想要奋斗，想要去拼搏，让人，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年代，哪有人叫特么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这种奇怪名字的。“师弟，你说的太好了，这段话虽然不是食物，却是精神的食粮，比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都要鲜美万倍！我决定了，我要把这段话抄录下来递交给上面，用来激励咱们工坊里的所有工匠！”
“对对对，我也要抄起来拿回去给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看看，让他们好好学习这种奋斗不懈的精神。”
王谦跟大师傅们都精神嗨皮到了，殷泽也感觉很爽，完美的达成了只有钱小二受伤的世界成就。“师弟，钱小二就交给你了，师兄我这就去把这精神食量拿给上面看看去。”
王谦火急火燎的闪人。啪！殷泽重重的一拍钱小二肩膀，“还愣着干什么？奋斗吧青年，今天我给你定下的考核目标就是，一个人把整个伙房的锅灶打扫一遍，等明天我要是再锅底摸到一丢丢锅底灰，你这个月的半千银子就别想拿回去！当然你的银子我也不会个人昧下，我会把它买成米面，送给咱们伙房里的困难家庭，让小爱，变成大爱，让大家知道，咱们这群粗鄙的伙夫，也能大爱无疆！”
“好，说得好，殷师傅，我现在才发现，你的灵魂是如此的闪耀。”
“说的太好了，咱们粗鄙的伙夫，向来是人们眼中的粗人，但我们同样可以大爱无疆！”
“受教了殷师傅。”
张合等三位大师傅浑身一震，殷泽这一句伙夫也能大爱无疆，让他们感觉到了满满的职业荣誉感。三人感觉手上那些因为常年掌灶磨出来的老茧都在闪闪发光。“钱小二，还不快去！”
三人异口同声。只有钱小二受伤的世界，再次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