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上写着曾有平定叛党之功,当朝四品忠武将军杨定远贩卖走私,结党营私等数条罪状,每一条都用朱红笔墨圈起,触目惊心。更重要的是,此人乃那位殿下的心腹……摄政王此举,看来又要掀起朝堂的腥风血雨啊。在底下男子脑中思绪飞快转动之际,只听得陆淮琛半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朝重臣遇刺,为免他寒心,本王必须抓住一个凶手给他一个交代。”
说着,他漆黑的眼珠轻轻一转,落在册子上杨定远的名字时,本是勾魂摄魄的眸,却无端泛起刺骨的寒意。“看来是本王让这个空有肌肉的蠢货蹦跶的太久了,居然蠢到在城门口安排刺杀。”
“既然他想自寻死路,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把他摘出来,扔给纪衡算做个交代。”
“记得,事情办得利落点,办好了,你就升到风语堂磨炼。但凡让我听到百姓丁点危言耸听的荒谬之语,你就提头来见。”
那男子眼神爆发巨大的喜意,他闻言深深叩首,激动道,“属下必不会辜负王爷嘱托!”
风语堂是什么地方?但凡在陆淮琛手底下做事的人都知道,那是直属于陆淮琛管辖,收罗天下情报的地方!风语堂网罗了天下事,收尽天下宝,就算是里面一个打杂的,都可捞到数不尽的好处。但其收人标准十分严苛,就算是一名毫不起眼的打杂下人,都可能是一名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的高手。比起巨大的利益,这个风险算什么?想通了之后,那名男子一改惶恐之色,喜滋滋的退了出去。等人走了之后,靳一突然开口,“主子,纪衡哪里是否要特意告知?”
“不必,那位纪大人是个聪明人,杨定远只会以通敌叛国之罪被判株连九族。”
“他又是那人的左膀右臂,相信纪大人听闻这个消息,自然会理解本王的用意。”
本是一个平静的清晨,忠武将军杨定远通敌叛国之罪传出,顿时震慑朝野上下。传闻年轻的小皇帝大怒,当即摘了其乌纱帽,判株连九族之罪。宫中派人迅速羁押了杨定远府中上下一百零二名人口,包括远在江南的本家也一并缉拿入京。半月之后,杨定远一族纷纷在处刑台上处以斩首。闸刀落下时,人头偏飞,围观的百姓对其通敌叛国嗤之以鼻,见状纷纷叫好。而台上沾了数百人的血液,下人足足清洗了三天三夜,才让那血迹黯淡些许。一瞬间,朝野之中人人自危,谁都知道杨定远是怎么死的。他确实有罪,但罪不致株连九族。所有人原因只有一个,促使这一切发生的,便是那位挟天子以令诸侯摄政王,陆淮琛。他这一手想对付谁,除了少数人,没人能猜得到。而这名让百官吓得颤颤巍巍,性格阴晴不定的摄政王殿下,如今正在长街的某一角逮住某个假装没看见他准备偷溜的某人。他微眯双眸,语气不善,“你跑什么?”
纪令月若是知道今日出门会碰见这么一尊大佛,她绝对会蹲在屋里,半只脚都不会踏出来。她打定主意了,日后出门前一定要先烧三炷香,再看看黄历。她扭头,开始装傻,“啊?王爷在说什么,谁跑了?”
“呵。”
陆淮琛冷笑了一声,揪着她后领的模样像拎着小鸡仔。纪令月意识到这个动作极为损她形象,于是拿出打商量的语气。“那个……王爷,您可不可以先松开我啊,这个姿势太损您的气质了。”
陆淮琛只是淡淡一瞥,指尖的力道突然松懈下来。“嘶——”纪令月连忙从他的魔爪下溜了出去,她警惕的看着陆淮琛,悄悄后退了三步。她暗骂,这个臭男人难道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吗!还好现在没什么人经过,否则她脸丢大了。陆淮琛看她贼溜的小表情,忽然挑眉,“纪家丫头,你是不是又在心里头骂我呢?”
一句“你怎么知道”差点脱口而出,纪令月仰首望着他,笑得比春花还要灿烂。“怎么会呢,能在这里碰见日理万机的王爷,我笑都来不及呢。”
纪令月眼角弯弯,笑得明媚。陆淮琛旋着手中的折扇,随即一合,抬手朝她额头一敲,轻嗤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纪令月摸了摸额头,有些郁闷的嘀咕着。“我的演技有那么差吗……”陆淮琛见她身旁的绿翘手中拿着一个檀木盒子,忽然伸手用折扇一端挑起盒盖,只见一支金蝶镂空点翠步摇静静躺在其上。步摇折射着日光,泛着如细碎跃金般刺眼的光芒。陆淮琛只是看了一眼,随即流露出浓浓的嫌弃,“什么眼光。”
纪令月一听,立马炸毛了。侮辱她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侮辱她的审美!她不服气,伸手指了指步摇,“这个步摇可是我精挑细选,花了我足足攒了两月的银两!”
陆淮琛沉默了。他再度伸指,“就这么个破玩意儿?”
纪令月气笑了,她“啪”的一声合上盖子,“以王爷您的审美,咱们还是不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我怕我会气出高血压来。”
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美少女,有着超越时空的审美观,如今居然要浪费在跟古人较真,不值当。陆淮琛蹙眉:“高血压是何意?”
纪令月嘴微张,她自知失言,生怕陆淮琛刨根问底,连忙转移了话题:“啊今天太阳不错,王爷出门可是有要事?既然如此臣女就不打扰了,告辞。”
“本王让你走了?”
陆淮琛见人打算跑了,再一次揪着她,往隔壁一处精致茶楼走去。纪令月深呼吸一口,不断催眠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对方位高权重,我要忍……”她以为自己嘀嘀咕咕不会被听到,岂料陆淮琛的声音突然从前方幽幽传来。“再多说一句,本王不介意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苦楚。”
纪令月立马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