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令月蒙着轻纱,下了客栈便牢牢深了个懒腰,她抬手捶了锤发酸的肩膀,一边望天长叹。“真是辛苦我了。”
在一旁听见的陆淮琛淡淡瞥了她一眼。纪令月感受到了目光,只是轻声一哼哼。也不是陆淮琛抽的什么风,两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皇族居然一个宫女都不带。她堂堂纪家三小姐,居然要撸、起袖子端茶倒水兼职跑腿。想起这七天惨无人道的经历,纪令月吸了吸鼻子,真是一把辛酸泪。虽然说大部分都是由绿翘与阿奇代劳……但是!纪令月愤愤的攥起了小拳头,光是坐在陆淮琛身旁就得顶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再加上她脑中总爱胡思乱想,一路上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已经让她十分疲惫不堪。她抬头看着陆淮琛,他青竹似挺直的背影镀在霞色的天空下,带着一抹坚硬力度,蒙着层柔和的浅浅光晕。纪令月鬼使神差的问道,“王爷若是不喜欢用宫女,为何不带上侍妾?”
她想,像陆淮琛这样的人,若非他真正看上眼的绝不会多留在身旁半分。他不曾娶妻,但若是侍妾,应该还是很乐意伺候他的吧?岂料,陆淮琛侧首看她,眸光清冷,渐渐凝着一团渐浓的雾色。他留下一声冷笑后,直接无视她走进了客栈。纪令月愣怔在原地。她怎么觉得……方才陆淮琛的心情突然变得不好了呢?陆靖羽这时候凑到她身旁,同样朝着陆淮琛的背影行注目礼。他声音染着几分稚嫩,语气却是深深的老气。陆靖羽偏过头朝她笑了笑,“仙女姐姐不知道吧,小皇叔府内一个女人都没有。”
“没有?”
纪令月吓了一跳。她眨了眨眼,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原书中他分明有一个十分宠爱的侍妾,怎么会没有呢?难道她现在还没出现?陆靖羽看着纪令月,笑得意味深长。“是啊,小皇叔不喜女子近身,因为他觉得女子多碍事,嫌麻烦。”
纪令月挑眉,她不满的控诉,“歧视,这是明晃晃的歧视!”
“男子也有蠢笨碍事的,凭啥他嫌弃咱们女子麻烦。”
“看看我,我就十分省心了。”
她刚嚷完,陆淮琛就道,“所以仙女姐姐你不一样啊。”
纪令月声音一顿,突然扭头看着他。陆淮琛却是故作高深的抿着唇,负手而立,慢悠悠的踏入客栈。原地只留下一声稚嫩的叹息。“唉,迟钝哟。”
纪令月瞪大了眼。嘿哟,这个少男老成的小屁孩。纪令月原本还觉得这间客栈所处的位置看起来偏僻,等她推开屋内的窗看向外头时,不免被眼前的景物一怔。入夜的凉风连同不远处尚未熄灭的万家灯火扑面而来,她心神骤然一清。眼前是一览无余的大街小巷,处处充满了烟火味,简单有序的道路行着来往的百姓。看起来热闹非凡。休息了一个下午的纪令月内心蠢蠢欲动,早上奔波的疲累早就一扫而空,她此刻一颗心恨不得跳窗直接飞到繁华的街道上。就在这时门口轻叩声响起,等绿翘开了门,就见陆靖羽换了一套一套衣裳,正两眼放兴致勃勃的站在她面前。纪令月微,“陛下?”
陆靖羽忍不住牵着她的手,迫不及待道,“听说宁城又是花灯之城,一道晚上长街小巷都会挂满七彩别致的灯笼。”
“仙女姐姐,你快陪我去。”
纪令月对宁城的了解只是一点点,如今听陆靖羽的话一颗心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她看着跟在小皇帝身后一副普通打扮的乌蒙,飞快扫了一眼。面相憨厚,性子认真,武力高强。又是禁军统领,简直靠谱。纪令月当即点了头,陆靖羽就等她同意的那一刻,立马使劲儿将她往门外拽。纪令月站在长街上,感受人来人往的人脑时,都燃油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是素了许久的还俗和尚,一朝看到肉食总有几分若有所失的茫然。陆靖羽胆子大,瞬间撒开了脚丫子往前跑。他丝毫不认生胆怯,在旁人眼底像个小大人般与摊主问话讲价,只有看到自己钟爱之物时,言行举止偶尔透着几分稚气。纪令月跟在他身后,简直是叹为观止。纪令月也随着陆靖羽左看看右瞧瞧,忽然间她抬头,指尖一条长长的线沿着街两侧高高挂起。正如陆靖羽所说,上头挂着造型别致颜色缤纷相间的灯笼,灯火映透着纸壁落在地上,化作五颜六色的颜料绘满了宁城这一张画卷。望眼抬去,绚丽夺目。纪令月感叹着,“陆淮琛没能看到这一幕,真是可惜了。”
也不是知他来宁城做什么,一进屋就忙得半点消息都没有。亏她晚上出来前,还特意敲了敲他屋子的门,结果吃了个闭门羹,连个理会她的人都没有。人来人往,百姓声音伴着小贩声清晰的响起。饶是纪令月也不由被宁城夜晚的生机活力感染了,她跟着陆靖羽身心投入到小贩的摊位上,两人一路走着,手里已经捧着不少东西。纪令月左手一只糖葫芦,右手一根棉花糖,正站在摆满稀奇古怪小物件的摊前看着。那小贩眼力被锻炼出来,一看纪令月通身气度,顿时觉得她不是寻常人。说不定是只好宰的大肥羊!于是小贩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小姐可有看上的小物件,咱这摊上的东西可都是出自于大渝著名的木雕大师。”
“这些都是那位大师做的小物件,价格都在一两银子到三两……内……”那小贩在正热心的介绍着,他余光瞥到纪令月身后的跌跌撞撞跑来的身影,话音渐渐停了下来。他骤然瞪大了眼,指着她身后结结巴巴到,“小,小心身后。”
纪令月正倾身仔细看着桌上精美的小木雕,冷不防的听见这句话后扭头,只见一团黑色的影子像沙包一样猛地朝她撞来。纪令月在地上狠狠一摔,顿时吃痛的低呼出声。